王汀坚决地说:“灰灰呀,你都是大孩子了,近几年你在学校里的境况说明,政治生命很重要!你没有一个好的出身,将来就不会有好的人生!你亲爸爸丁省身已经被解放了,恢复工作了,你在西藏的家,还是革命干部家庭!只有革命家庭里出来的孩子,将来才能上哈军工啊!灰灰,等你长大了,考上大学了,你再回来看我们!我们一定等着你!”
乔阳也说:“对,我灰灰是个听话的孩子!你要跟你亲妈妈回去,肯定能上大学!你要是跟我们,中学可能都读不完,你就上山下乡劳动去了!我灰灰这么聪明的孩子,今后连大学也上不了,多可惜啊!”
此时孟小汾不失时宜地说:“我们坎布地区有很好的对口学校,就是四川成都华蓥山中学,那是省重点,文革前的升学率是百分之一百。现在里面有两个藏族班,地委机关适龄的孩子,凡考试合格的,都可以到成都读书。”
灰灰听到这里心里一喜:跟着亲妈妈回去,既可以恢复革命干部子女的身份,又可以到成都上重点中学,确实不错。如果等以后考上大学,再回来孝敬北京的父母……这顿午餐吃了三个多钟头,在饭桌上,王汀、乔阳和孟小汾相互谈了十多来年两家各自发生的一些事情,同时也作出了一个重大决定——灰灰,也就是王忆闽,暂改回原名丁晓晓,跟随孟小汾回到生身父母家。
三天后,后海的大院里,曲终人散。
一年后,也就是1973的春天,北京八六八大院武正平家的小楼里一片忙碌——武正平的问题解决了,组织结论说他的历史清白,军委有关部门同时颁发的命令上写明:恢复武正平同志原职,在京休整一个月,即刻回基地公干。
武正平被关押了几年,回家的时候身体瘦弱,胡子拉碴,头发也很长。正好柳莺结束了在干校的劳动改造,带着武男、武志也刚到家。夫妻、父子团聚,不胜感慨,一家四口说了一宿的话,天明才睡。
第二天,酷爱整洁的柳莺,立即命令老伴儿和两个儿子洗澡理发清理风尘仆仆的衣物,她自己也包上头巾,开始在小楼里大搞卫生。武男和武志洗漱干净以后,也自觉地过来帮助母亲。到了下午,过去负责武家事务性工作的干事王青松也来了,还带着两个战士,几个人一起动手加入柳莺的队伍,晚饭的时候,武家的小楼已经窗明几净,焕然一新了。
武正平仔细洗了澡,换了衣服,吃了简单的午饭,就回卧室睡下了,未曾想一觉醒来已经是日头西斜。他起身下地,走到卧室窗口,下意识地推开窗户向外眺望。
老政委王汀的女儿灰灰竟然站在他的窗下!武正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定定神又看——可不是灰灰嘛!几年不见,灰灰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只是那两颗过去灿若星辰、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如今却带着一股幽怨……“灰灰!灰灰!我说,楼下那个姑娘,你是灰灰吗?怎么不进来呀?”武正平忍不住向着楼下喊起来。
武男和武志听见了父亲的喊声,两人一齐跑过来,挤在父亲卧室的窗口向下张望。可不是,楼下站着的那个一身旧棉军装的姑娘就是他们的妹妹灰灰啊!
只见武男和武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楼下,武志两下抢过灰灰的行囊,武男则拉住了灰灰的两只手。
“武叔叔!武男哥!小四哥!”一直站在楼下傻站着的灰灰终于醒过劲来,擦着眼泪抽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