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第二年(1960年)的春天,灰灰已经一岁零两个月了。孩子越大越是在大人怀里待不住,眼看每天抱在怀里的女儿一天比一天扭捏,乔阳心里意识到,因为奶妈风波而一直趴在小秀怀里的灰灰,已经到了“闹走”的时候了。
这几天,灰灰天天叫着要走,小秀被灰灰闹腾得有点受不了了,张秘书看小秀老是哈着腰陪着孩子学步太累了,就找来一副背包带交给她。于是,大院里马上出现了一匹欢快的小野马,因为感觉到身上一条背包带的束缚,就使劲儿躬着腰往前冲,小秀跟着她满院子转,灰灰却乐得咯咯响。
王汀站在客厅的廊檐下,怔怔看着小秀和灰灰在春日洒满阳光的院子里活动、嬉闹,心里却在琢磨:这背包带子太细了,灰灰走路时磕磕绊绊,前冲力很大,要是带子勒在女儿嫩嫩的皮肉里,勒坏了怎么办?
他突然转身向自己卧室走去。不一会便拿着一件自己的旧衬衫出来喊:“小秀,你们过来!不要拿背包带子了,用这个!”
小秀急忙把灰灰拽过来:“首长,这是什么?”
王汀说:“我的一件旧衬衣。这个软和,又宽大,拿它裹着灰灰的身体,你在后面拽着两个袖子……”
小秀醒悟:“噢,首长,说得是呢!这个比用背包带子软和,好!”
小秀接过王汀的旧衬衣,裹在灰灰身上,把两个袖子交叉一系,自己在后面拉着两只衬衣袖子,继续跟着灰灰在院子里折腾。
可是,旧衬衣裹着毕竟力量不均衡,灰灰没走两步,竟然从父亲的衬衣里漏出来,往前冲了一步,一头栽倒了!
王汀飞步上前抱起女儿。灰灰的额头和鼻子尖都被地上的砖头磕破了皮,哇哇大哭……乔阳傍晚下班回来,见王汀亲自抱着女儿,灰灰的额头鼻子都被红药水涂了一片,孩子准是哭了不短的时间,连小脸蛋都是肿的。她一下子急了:“老王,你们怎么搞的?灰灰怎么伤到的?家里这么多人,怎么连个孩子都没有看好?”说着急忙从老伴儿怀里抱过灰灰。
王汀听到自己的老伴儿当着小秀和张秘书这样批评自己,一身委屈加丢了面子,再看看可怜巴巴的女儿,不免也火了,他是生自己的气啊!
看见王汀突然变了脸色,乔阳自知自己说重了,她马上变了态度,上前跟老伴儿商量要给灰灰专门研究一个学步带。王汀这才缓和了脸色,吩咐张秘书开饭。
晚上,小秀带着灰灰睡了。王汀到了乔阳的屋里,老两口拿着王汀的那件旧衬衫,在台灯下比划来比划去讨论着。
王汀说:“乔阳,我们福建老家那些个妇女,一人要生好几个娃娃,都是自己带。我看她们缝的那个背小娃娃的背兜好得很,把娃娃捆在身上,稳稳当当,大人干什么都不妨碍……”
乔阳说:“咱们现在急的是孩子下地学走路用的东西,你老说背兜干什么?”
王汀说:“我说的就是那个背兜——它是两用的!娃娃小的时候,用它兜着娃娃的屁股,把娃娃捆绑在妈妈背上;娃娃稍大一点,拿它兜住娃娃前胸,妈妈在后面拽着带子,让娃娃学走路……”
乔阳听了,琢磨了一会,说:“噢,我开窍了!老王,咱们灰灰现在就缺那个兜住前胸的兜兜,我给缝一个比你们福建老家背娃娃的背兜更安全好用的东西,咱就叫它‘学步安全兜’。”
老两口又讨论一会,总算把“学步安全兜”的设计定下来。王汀放心回屋,乔阳则拿着一片裁缝画笔,继续用尺在旧衬衣上量着、划着,然后下剪子裁……乔阳的手很巧,挑灯夜战,天明的时候,终于缝好了一个筒状的坎肩似的小衣服,衣服上有几条宽宽长长的带子。她拿起衣服就着窗外的晨曦,仔仔细细看了一阵,心满意足,起身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