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中,他听到茅屋里传出喧闹声。巴特醒了,他以为卡西姆兄弟又在打架了,可后来才发现那声音是在召集众人,巴特还听到卡西姆妈妈加油鼓劲的动静。一扇门“砰”地被打开,好几只狗被唤了进来,一道光线从门缝照射进来,紧接着,小屋的门被打开,狗和人一窝蜂涌进来。男人们都光着身子,可能起得太匆忙,没来得及穿衣服。他们看起来瘦了些,不显得庞大了,但依然很高,都快顶到小屋的房顶了。卡西姆妈妈拿着一只点燃的蜡烛,蚱蜢一样瘦长的身体裹在一件灰色的法兰绒睡衣里。那些狗进来之后迅速冲到了床下,可是嗅了半天毫无收获,又匆匆出去了。于是大队人马也跟着狗走了出去。巴特和草翅膀目瞪口呆,他们不明白出了什么事,眼睁睁地看着这帮人在屋子里闹腾一番之后又离开。两个孩子连忙爬起来,飞速穿好衣服,去追大部队。他们两个跟在队尾,队伍经过一间间房子,那些狗在每间房子里都狂嗅一通。最后,狗们发狂似的从一个被撕破了的纱窗中钻了出去。
“它们会追上它的,它跑不了多远。”卡西姆妈妈平静地说,“这只该死的野猫!”
“妈妈的耳朵听野猫是最灵敏的。”草翅膀非常骄傲地说。
这时巴特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大半夜起来。
“那倒不是,那些野猫都快抓到我的床杆了,哪能听不见呢!”卡西姆妈妈听到草翅膀的话之后说。她说得很谦虚,可巴特还是在她的脸上看到得意的神情。
卡西姆爸爸见那些狗追出去了,拄着拐杖蹒跚地回到了屋子里。
“今晚算是被毁了,”他说,“现在我宁愿坐下来喝威士忌,也不愿意去睡觉了。”
“说的是呢!”鲍勃说,“爸,你对老鹫牌威士忌的感觉最灵敏了。”说完他走到食柜旁,拿出带着柳条筐的酒坛,递给爸爸,老人拔开酒坛塞,仰头喝了起来。
“爸爸,您悠着点,别喝醉了,这酒很烈。”鲍勃说着从父亲手中拿过酒坛,猛灌了一大口,又把坛子递给其他人。他用力在嘴边抹了几下,走到墙边,摸到了他的小提琴,漫不经心地拨弄了几下琴弦,然后开始胡乱弹起了曲子。
“你拉的什么曲子啊?”琼斯取来自己的吉他,坐在了鲍勃旁。
卡西姆妈妈进了屋子,她将手里的蜡烛放到桌上:“你们难道准备光着身子坐到天亮吗?”
鲍勃和琼斯沉醉在他们的合奏中,没有理会她。汉斯见他俩拉得起劲,也取出口琴吹了起来,他吹的是另外的曲子,鲍勃和琼斯听了一下,也加入到他的旋律中。
“真好听啊。”卡西姆爸爸又灌了一口酒说道。
那酒坛又传递了一圈。派克拿来了他的犹太竖琴①,密尔惠尔拿来了他的鼓,汉斯将他的哀怨曲调换成了一支活泼的舞曲。霎时间,懒洋洋的音乐忽而转为雄壮的合奏。巴特和草翅膀坐在地板上,夹在鲍勃和琼斯中间。
卡西姆妈妈看着儿子们:“你们不要觉得现在没什么事了,我就会上床睡觉。”她把已经封住的灶火捅开,往里扔了一些松脂,火很快旺起来。她将咖啡壶移进了炉里。“你们这些呜呜叫的猫头鹰,很快就可以吃今天的早餐了。别以为我什么也不会,我可是非常懂得怎样才能……”她看着巴特眨了眨眼睛,“一石二鸟,既能愉快地玩儿,还能把活干完。”
巴特也向卡西姆妈妈回眨了一下,他未曾有过这般经历,他感到震撼和愉悦,只是有些不明白,这群人明明这么轻松、这么快乐,为什么卡西姆妈妈会对他们感到不满?
音乐渐渐不成调了,但却有它独特的韵味,起码让人情绪激昂。音乐使巴特震撼了,好像他也变成了一把小提琴,而鲍勃长长的手指正挥弓擦过他的胸膛。
“唉,要是这地方只有我和我的爱人在歌舞那该有多好啊!”鲍勃低声对他说。
“那么,你的爱人是谁呢?”巴特有些莽撞地问。
“我的罗琳!”鲍勃的回答充满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