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峰
那时我们还居住在深山里的乡下,我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春天,小草刚被融雪洗出它们嫩嫩的芽尖时,老师告诉我们,学校准备组织我们搭车到百里外的县城去参加作文竞赛。我们一听又兴奋又担忧,兴奋的是我们能够坐上大汽车去县城里看看,担忧的是,我们这群山里的孩子,作文能赛过城里的学生吗?
头发花白的老校长看出了我们的忧虑,他就说:“你们常常上山下田,谁能说出一种不会开花的草?”
不会开花的草?蒲公英是会开花的,它的花朵金黄金黄的,秋天时结满了降落伞似的小绒球;汪汪的狗尾草也是会开花的,它狗尾巴似的绿穗穗就是它的花朵;就连那些麦田里的荠荠草也是会开花的,它的花洁白洁白的,有米粒那么大,像早晨被太阳镀亮的一颗颗晶莹的露珠。我们想来想去,把每一种草都想遍了,可是谁也没有想出有哪一种草是不会开花的。我们想了半天都摇摇头说:“老师,没有一种草是不开花的,所有的草都会开出自己的花朵。”
老校长笑了,说:“是的,孩子们,每一种草都是一种花,栽在精美花盆里的花都是一种草,而生长在田地边和山野里的草也是一种花啊。不论生活在哪里,你们和其他人一样,都是一种草,也都是一种花。记住,没有一种草是不会开花的,再美的花朵也是一种草!”
几十年过去了,当我从深山里的乡下走进都市里的大学,当我从乡下青年成为城市缤纷社会的一员,当我面对一束束流光溢彩的鲜花和一次次雷鸣般的掌声时,我从不自卑,也没有浮躁过。我总会想起老校长的那句话--没有一种草是不会开花的,而每一种花朵也是一种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