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秘书小黄(9)

可是,魏副市长一回来,一切都结束了。不是被市长或别的什么人发现了,也不是两人有矛盾了,而是黄一平没时间了,或者说时间不受自己控制了,偏偏那个女同学是有些小资情调的,不时发个短信卖卖嗲,希望多些机会花前月下。如果不从,就不停打电话、发信息、发脾气,不是哭哭啼啼,就是扬言再也不睬他,把个黄一平搞得身心交瘁。黄一平已然尝过偷的滋味,心里自然也难以舍弃,可左右权衡反复比较,还是决定以前途为重,因为有一笔账他是算得过来的--将来有了权势地位,什么样的女人不能尽揽入怀呢?

直到晚上八点,参加了一个不得不出场的应酬,冯市长才终于脱身。黄一平和老关送他到高速入口处,省城那边有车来接。返回的路上,黄一平接到冯市长电话,几乎用恳求的口气说,快点,赶紧到医院一趟,朱洁情绪很失控,不行的话,晚上请小汪陪一下。

冯市长的夫人朱洁,原是阳城师范的一名会计,现在是主管后勤财务的副校长。最近发现乳房有肿块,医大附院初步诊断可能是良性,但也不排除会变成恶性,建议还是早点手术局部切除。原本已经定下手术时间,却因为病人体质太弱,频频发热,需要调理一些日子。

据说,冯开岭当年以一介贫寒子弟,娶得干部家庭出身的朱洁,是颇费了些工夫的,也为他日后的进步奠定了坚实基础。夫妻两人都有些地位,儿子送到澳大利亚读书,表面上看是个典型的中国式幸福家庭,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黄一平虽不知个中详情,对其外暖内冷的不睦本质却看得一清二楚。这次朱洁生病,冯市长还算尽心,多次和医院领导、专家商量治疗细节,但真正在病床前照应的就只有朱洁妹妹一人。

鉴于朱洁的特殊身份,医院给她安排的是一间独立病房,似由医生休息室临时改建。病房里,朱洁一个人正躺在床上流泪,看见黄一平进来也没有多少表示,说明正当气头上。像中国官场上的众多秘书一样,黄一平进出冯市长家的频率,恐怕高过自己家。一日数次上门接送不算,冯市长家里日常一应事务,但凡需要男主人出面才能应付或解决的,十之七八是由黄一平代劳。这两年冯、朱夫妇关系不好,时常发生冷战,期间遇到急事须告之丈夫,朱洁也大都把电话打给黄一平转达。因此,黄一平与朱洁之间,算是相当熟悉,也就比较随便。

进门后犹豫了一下,黄一平轻轻叫了声朱大姐,她竟一下哭出声来。原来,这两天朱洁妹妹因劳累过度患了重感冒,晚上也不能过来了。白天来往的人多还好,医生护士也不停走动,晚上就剩下朱洁孤零零一个,到现在连晚饭还没吃。她说,那个杀千刀的冯开岭已经两天没来医院了。

黄一平赶紧到医院门口小店,买了鱼汤、菜粥,端来让朱洁吃了。饭毕,征求朱洁意见说,大姐,你看是不是让汪若虹来陪你?朱洁说,不要了,她有小萌,我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心情不太好,如果你没什么大事的话,在这儿陪我说会儿话就行了。黄一平当即倒了开水,拧了毛巾,让朱洁擦洗,自己则到小店还了碗筷,顺便给汪若虹打了个电话。回到病房时,朱洁面容神态已然大为好转,黄一平就搬张凳子坐到床边陪她说话。

先说了些盐咸醋酸之类的淡话,两人都找到交流的感觉。黄一平就安慰朱洁,同时为冯市长开脱。话刚由冯市长工作忙起头,朱洁又火了,腾地一下坐起来,怒道:他忙?他忙个屁!他姓冯的太不是东西了,连个畜生也不如。我也不怕小黄你笑话,你也不是外人,今天我就是要倒倒苦水,也揭揭他身上披着的那张画皮。你知道他到省城做什么吗?他是去会那个姓郑的狐狸精。你也不要帮他瞒了,他们的事我全知道,就连今天晚上是郑小光开车来接他,我都懂。哼,那个郑小光为了赚钱,把自己妹妹都搭进来了,还冒充什么大老板!

黄一平心里一咯噔。难怪嘛,有一次在省城开会,冯市长用133拨打一只手机老是不通,让黄一平马上出去往那只手机上打钱,发票上的名字叫郑蓉,原来她就是《两只蝴蝶》背后的女子,郑小光的妹妹。

朱洁还在继续痛诉冯开岭,说,他在省城工作的时候,就和那个郑蓉好上了,她还为他离了婚。你知道我的乳房为什么会这样?是夫妻生活不正常,是我长期孤独、郁闷的结果,我们已经几年没有性生活了。也许以为黄一平知道内情,也许是实在气愤不过,朱洁干脆来了个竹筒倒豆。昏黄灯光下,黄一平听着自己顶头上司的隐秘,内心轰响着万钧雷霆,表面却只能不动声色。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打量着朱洁,虽然脸上有些蝴蝶斑,皱纹也生得早了些,却仍然掩不住当年俊俏的风韵,但也写满当今生活的不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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