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做礼拜后
倒霉的事接连不断。今天早上,我没听见起床铃,当我急急忙忙穿衣服时又扯断了鞋带,还把领口的扣子扣在脖子上。结果早饭晚点了,并导致第一节自习课迟到,偏偏钢笔漏水又没带吸墨水纸。在三角几何课上,教授与我在对数方面的一个小问题出现了分歧。经过查书,她是对的。午饭是焖羊肉和大黄茎,都是我不喜欢的,味道和孤儿院的伙食一样。除了账单,邮差什么也没送来(不过,以前我也没有收到过别的东西,我家里的人从来不写信)。没想到,下午的英语课改成了写作课,以下是:
我别无所求,
也没有什么可以遭到拒绝。
我为此献上自己的生命,
那位富有的商人笑了。
巴西?他玩弄着钮扣,
根本不看我,
但是,夫人,难道今天
没有别的可以呈献?
这是一首诗,我不知它的作者是谁,也不明白它的含义。我到教室时,它被工整地抄在黑板上,老师要求我们加以评论。读完第一段,我似乎有些明白。富有的商人应该是指赐福给行善者的神祗,可是在第二段中他又摆弄钮扣,这个推测似乎又亵渎了神明,我只得慌忙改变主意。班上其他同学的处境和我相同,整整三刻钟我们对着一张白纸,脑子里空空如也。学习真是个极其磨人的过程。
但是,倒霉的事还没结束,更倒霉的事在后头。
下雨天不能打高尔夫球,只好去健身房。我身旁边姑娘的体操棒“梆”的一下打在我的肘上。我回到宿舍,发现我的天蓝色春装送来了,但裙子太小,根本坐不下来。星期五是打扫宿舍的日子,清洁女工把我桌上的稿纸弄得乱七八糟。饭后的甜食是“墓碑”(一种香草牛奶冻)。礼拜时间又延长了20分钟,目的是宣讲为妇之道。当我好容易松口气,坐下来准备看《贵妇人的画像》时,阿克莉,一个笨手笨脚,面孔长得像面团一样的姑娘跑来问我,星期一的课是从第69段开始,还是从第70段开始。这个姑娘上拉丁语课时坐在我旁边,因为她的姓和我都是A字开头(我真希望李皮太太给我起的是Z字母开头的姓,比如扎布利斯基)。她坐了整整一个钟头,刚刚才走。
有谁听说过这么一连串让人丧气的事?生活中,我们并非仅在大难临头时才显现英雄本色,人人都应勇于面对危险或不幸。若想对日常的烦扰付诸一笑,真得有点精神才行。
今后,我要注重培养这种精神,将生活视为一场竞技,尽可能熟练、公平地投入进去。胜也好,败也好,我都耸耸肩一笑置之。
无论如何,我会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亲爱的长腿叔叔,您再不会看到我因为茱利亚穿长统丝袜,或蜈蚣从天而降发出的怨言了。
请速复信。
永远属于您的茱蒂
星期五晚9时3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