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敌人(30)

5

挂断电话后,我打电话到盖博的办公室,他不在。然后我留言,交代我请假出国的细节,说我必须离营七十二小时。但我没说为什么出国。我又把电话挂断,呆呆地坐在我的位子上。五分钟后桑玛进门来,手上拿着一叠汽车调度场给他的文件,我猜她打算在我面前整理出她需要的悍马车清单。

我说:“我得去趟巴黎。”

她说:“是德州、肯塔基州,还是田纳西州的巴黎?”

我说:“是法国的巴黎。”

“为什么?”

“我妈生病了。”

“你妈住在法国?”

我说:“住在巴黎。”

“为什么?”

“因为她是法国人。”

“真的吗?”

“你是说真的是法国人吗?”

“没有,我是说她的病真的很严重吗?”

我耸耸肩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我想是这样。”

“我很遗憾。”

我说:“我需要一辆车,现在我要去杜勒斯机场。”

她说:“我载你去,我喜欢开车。”

她把那些文件留在我桌上,又去要回我们之前用的那辆雪佛兰。我回到寝室用陆军行李袋打包,衣橱里的每种衣物都拿了一件,接着穿上连身大衣。外面很冷,我想欧洲不会比这里暖和,因为现在是一月初。桑玛直接帮我把车开到寝室门口,直到我们开出营区前,她都保持三十英里时速,然后她用火箭般的速度往北冲刺。有很一阵子她都没开口,我看到她的眼睑动着,所以她是在想事情。

她说:“我们应该告诉绿谷镇警方,克拉玛夫人是因为那只手提箱而被杀的。”

我摇头说:“就算她真是因为这样而被杀,说出来她也没办法复活。”

“你不在的时候,我要做些什么?”

我说:“把清单列出来。查看进出基地大门的记录。找到那位女军官,找到那只手提箱,把议程保存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查查瓦索与库莫从饭店打给谁。也许他们在半夜派了个跑腿小弟去帮忙办事。”

“你觉得有可能?”

“任何事都有可能。”

“但是他们不知道克拉玛在哪里。”

“所以才扑了个空。”

“他们可能会派谁去?”

“一定是跟他们的利益息息相关的人。”

她说:“懂了。”

“还有查查刚才载他们的人是谁。”

“好。”

接下来,在前往杜勒斯机场的路上,我们没有再交谈。

我跟乔伊碰面时,他正在法航的报到柜台排队。他已经先帮我们俩预订了清晨第一班飞机的机位,现在排队等着付钱。我们已经三年多没见面了,上次在一起是因为父亲的葬礼。之后我们就各过各的生活。

他说:“杰克,早啊。”

他穿着大衣、西装,打着领带,看起来很帅。他比我大两岁,不管过去、现在、未来都是如此。小时候我曾好好打量过他的外形,心想自己长大也要像他一样。现在我发现自己又在打量他。如果远看,我们两个人看起来长得一模一样,但如果并肩站着,显然他比我高一英寸,也瘦一点。但最明显的还是他的年纪比我大。就好像我们两个一起长大,但他先见过了世面,所以变得比较老成,比较沧桑。

我说:“乔伊,你好吗?”

“没什么好不好的。”

“忙吗?”

“你不会相信我有多忙。”

我点头。实际上,我不知道他现在的职业是什么。他可能跟我说过,不是什么机密工作,好像是跟财政部有关。他可能跟我讲过所有细节,也许我都没听进去。不过,现在好像不太适合问他。

他说:“你去了巴拿马,参加正义之师行动(Operation Just Cause),对不对?”

我说:“我们都说那是——想打就动手的行动(Operation Just Because)。”

他说:“动什么手?”

我说:“动手抓人。实际上只是因为部队应该找点事来做,而且新的指挥官想让自己看来像个狠角色。”

“顺利吗?”

“就像大人打小孩一样。还会有什么结局?”

“抓到诺列加(Noriega)①了吗?”

“还没。”

“那为什么你被派回来?”

“我们派了两万七千人到那里,不是非得靠我才行。”

他脸上露出短暂的微笑,露出那种我从小就熟悉的表情。那意味着他像在研究学问似的绕着弯思考。但还没等到他开口跟我说话,就轮到我们办理报到了。他拿出信用卡付机票费──也许他希望我把钱还他,也可能不用还,总之他没讲清楚。

他说:“喝咖啡去吧。”

在这星球上,说到对咖啡的狂热,大概只有他可以跟我相提并论。他从六岁开始喝咖啡,很快地我也学他开始喝,当时我只有四岁。从此以后我们俩就戒不掉这习惯了,而且李奇兄弟两人的咖啡因瘾头让那些吸食海洛因的人都成了小儿科。

我们找到一家中间有道W型吧台穿越的店,里面只有四分之一的座位有人。店里有日光灯的强光照着,高脚凳上的塑料坐垫黏黏的。我们肩并肩坐着,跟所有清晨的游客最常摆出的姿式一样,双手前臂放在吧台上。一个穿着围裙的家伙没开口问就摆了两个马克杯在我们前面,用热水瓶帮我们加满咖啡,闻起来非常新鲜。店里的菜单刚从夜宵换成早餐,我听到煎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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