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们的身体远比我们的科技来的高明,我们的身体总是用最合理的方法维系着生命活动,而我们却并不了解它。
如果你有一份十分重要的文件,你将如何保护它呢?特别是这份文件注定要不停地传播给需要阅读的人的时候。如何保证文件不被窃取和篡改?聪明的你很快就会想到一个通行的方法——用带有密码的装置锁起来。是的,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很大程度的保护了文件的保密性。这就像是一把锁,把那些秘密给锁在了安全的室内。然而,如果,装置的密码被窃取了呢?撬开了锁,文件本身依然是毫无隐蔽性可言的。于是,索性将文件本身全部用一个只有特定人士才能辨认的语言来书写。这样打开秘密的大门看到的文件将是无数个小型的“锁”。能打开所有锁的钥匙,藏在特定人士的脑海里。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种类的密码文字的原因了。
但是,大多数人可能并没有想到一个问题,密码文字本身存在着巨大的漏洞。那就是,它必须有一定的规律性。如果没有规律,便没有人能够掌握。但是如果有了规律,便是可以破解,无论它有多复杂。人类一直在努力创造更为完美的密码文字,以防止轻易被恶意人士所破解。但是,始终没有人能够突破密码文字本身存在的始终遵循着某种规律排列的漏洞。
其实有一个简单的办法来做到。那就是把文件分开,混在不同的房间里,用同样复杂的密码语言来书写。可以读取文件的人不知道文件在什么地方,也不能开启,而可以开启真正存有文件的房间的却是无法读取文件的人。这样的保全系统下,不仅想要窃取任何文件都是难以实现的,并且密码的规律性成为了局部特征,不再是整体特征,也就降低了这种特性所造成的漏洞。更重要的是,文件越大越安全,因为这意味着你需要破解更多的装载了被切割的文件的房间才能获得完整的文件,并且能够有能力打开每一个部分的“锁”,还要破解其中的密码语言。
有没有人想到这样的高度保密的系统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在使用——我们的身体。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体里都有这样复杂但是绝对安全的“文件”保护系统。这个系统就存在于我们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之中,它确保了人体遗传基因的正确表达和不可篡改性。这个系统的安全性之高,使人们至今无法完成通过人工手段完全复制出任何100%相同的人体细胞。
或许你不敢相信,但是这就是事实。尽管人类在遗传学以及细胞工程学上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甚至破解读取了所有的人类基因组,而这复杂又琐碎“文件分割”管理,让人们依然无法真正模仿制造完全相同的细胞。这也就是为什么克隆技术,人工干细胞技术始终不敢前行于临床阶段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这些看似相同的人工细胞,却在基因保护的“安全系统”上存在着差异,而这细微的差异则给人工细胞带来了致命的安全隐患---老化,或者变异。
这个就是被称作Methylation的重要生物化学反应,成为生物,尤其哺乳类动物最可靠的密码守护者,确保着每一个细胞的基本特性保持不变,同时正确地将遗传信息传达给子代。而同时也阻碍着人类真正攻破生命遗传秘密的最后一道防线。而当20世纪80年代,Methylation的重要作用开始被科学界注意,而真正被人们当作最为难以模仿和修改的基因遗传和表达的修饰特性,才是近年来的事情。因为人们发现即使读解并且模仿出具有相同程度的基因表达组合的细胞,依然无法使其稳定,真正的原因就是这些人工制造的细胞,要么有着过多敞开着的“文件室”,要么有着过多紧闭着的“文件室”。负责读取的“密码破解者”完全被这混乱的局面所迷惑,使人工细胞在不同程度的培养之后,均显现出异常的问题。
然而,就像一部冒险电影一样,人类想要找到并且控制那些拥有管理“文件房间”的守护者并且破解其中的文件,的确是一件庞大而复杂的工程。所以,如果你对这个领域足够了解,你就会发现,研究这个领域的科学家们简直就是过着侦探一般的生活,熬红了双眼,充满兴奋的对全世界想说的就是又发现了哪一个可能拥有着哪一个房间钥匙的神秘“管理者”。而这场“福尔摩斯”式的猜想,依然在全世界Epigenetics研究范围内进行着。
是的,我们的身体远比我们的科技来的高明,如果要我给生物学写一句感想的话,那可能是,我们的身体总是用最合理的方法维系着生命活动,而我们却并不了解它。当然,有时候我也会想象,或许在那些企图窥视人类遗传秘密的科学家们痛心疾首一筹不展的时候,在他们的身体里某一个细胞,那些默默守卫着的秘密守护者们,正在悄悄地打开了那些装载着真正“文件”的“房间”,将这些交给负责翻译的“人员”,一切就像身体最早设计时那样准确而稳定。而它的主人穷其一生却无法了解这个自己依赖着的系统究竟是这么做到的。那是具有怎样讽刺效果的一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