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哆嗦着,漫无目的在大院里走着,期待能再偶遇一下李红颜。这是一个看上去就很有年头的大院,里面的楼房全是年久失修的筒子楼,外面的墙皮大多都脱落了,裸露出殷红的砖头。院子的树都是高大粗壮的杨树,只有在古老的小区里才会有这种一到春天就飞絮的杨树。地上铺的都是几平方米一块的大水泥板,裂痕丛生,崎岖不平,一路上满是枯树杈。如果不是地上有点炮仗皮,这满目疮痍的景象丝毫没有过年的气氛,不过和我的心情倒还真是吻合。
其实我真有冲动把这288家挨家挨户敲遍寻找李红颜,但我知道这是不现实的。如果被人知道,李红颜在这院里算是没法待了。在闲逛了半个小时之后,我坐上了回家的公共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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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再见到李红颜的时候是大年初七,她居然来我们家找我了!因为我给他写信的信封上,有明确的寄信人地址。不是我故意为之,而是我们那时候都有按照标准书写格式写信的良好习惯。在大年初七的下午,魔笛的声音再次在我耳畔响起。
那时候我正在偷偷给李红颜写寒假的第二封信,听见外面有人敲门,我还以为是我哥回来了,因为这个时候我爸妈是不可能下班的。我慢吞吞地走到院子门口打开门的一瞬间我完全呆在那儿。李红颜的小脸被冻得发紫,满身都是积雪,就连她修长的睫毛上也挂着雪花。三秒钟之后,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回房间,拿着一点钱又跑出了家门。
“算了!你还是进来吧!”
可能是出于对我爸的恐惧,我一直都不敢把男生带到我家来玩,更何况是个女孩儿呢?但我看到李红颜被冻成这样,实在不忍心再让她待在外面了。而且这大雪天的,我也真不知道我们俩能去哪儿,所以就咬咬牙把她让进屋里。
李红颜进到我家的客厅里,站在客厅中央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想她真的是被冻坏了,我搬了一把椅子在炉子旁让她坐下,又从暖壶里倒了一杯开水递给她。她一直不喝,只端在手里暖手。
我问她:“你怎么来了?”
她没有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炉子上烧水的铝壶。我看着她,她戴了一个毛线织的红色大帽子,盖住了她的耳朵和所有头发。脖子上挂着一个看起来和帽子非常配套的红色毛线围脖,黄色的长款羽绒服一直盖住了膝盖。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李红颜没有银装素裹,而是穿得很鲜亮,这符合我对她一向的感觉,我总觉得她外表挺冷漠的,但是内心却骄阳似火。
“你这帽子是你妈给织的么?”我搬了一把椅子坐到她旁边问她。
“针织厂的,这也是。”她用手抬起耷拉在胸前的围脖对我说。
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那天你怎么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