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新官上任麻烦多(3)

走到市场门口,只见一个黑瘦的二十多岁的青年蹲在地上,守着几个埙在叫卖。管冠南看这年轻人的气质不像是做小买卖的,就上前搭讪道:“这是埙?我来试试看。”他拿过来放在嘴里一吹,却不响,便问:“咋不响?”小伙子笑了笑说:“是这样吹的。”说着拿起一个埙放在嘴上,立即发出了独特的哀婉舒缓的声音。“能吹一曲吗?”管冠南又问。看看一脸认真的管冠南,小伙子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说道:“那就献丑了,来一段《春江花月夜》吧。”小伙子认真地吹起来,埙声中,围观过来的人们似乎都感受到了苍茫的江水在月下低声呜咽、雾霭笼罩一切、秋风肃杀的情景。吹毕,周围立即掌声一片,管冠南也禁不住使劲鼓起掌来。他蹲下身子,和小伙子慢慢拉起了家常。这才知道他叫管宗玄,还是个大学生呢,专业学的是矿业,家住鹿城颖水镇,从小就喜欢音乐。因家在农村生活困难,为了供他上学,更加聪慧的妹妹退了学,一家人挣钱专供他一人。毕业后,他先后当过化验员、业务员、保安员,因为工作和自己对音乐的爱好完全不搭边,所以,这些工作都没做多长时间。后来,听说银川那边工作机会多,他就只身闯西北。到了那边才发现,工作也不好找。正当他带的银子全都花完,陷入弹尽粮绝的窘境时,他意外地碰到了一个制埙的作坊。说来也巧,作坊的主人也姓管,对方收留了他。他在那里一干就是三年,不仅学会了制作埙的全过程,而且还懂得了更多古代乐器的知识。去年十月,他在师傅的督促下回到自己的家乡,克服重重困难,终于在中原地区制成了独特的埙。没想到,在沙颖这块土地上,居然没有人懂得欣赏,摆了十天摊子,一共才卖出去六个埙。

管冠南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靠近管宗玄,轻声说:“我呢,在沙颖这地方说话还管点用。你今后要是遇到什么问题,或者是想继续在沙颖发展,可以找我。我把手机号留给你。对了,我也姓管,呵呵,五百年前,咱们兴许是一家呢。”管宗玄看这人不像是说假话,而且,从衣着相貌、言谈举止等方面观察,这人真像是有些来头呢。他一见对方把电话号码都留给自己了,心下顿时涌起一阵感动。

文珈两天前就知道管冠南要到沙颖来做专员了,但她感到奇怪的是,管冠南居然没有给她打电话。第一天文珈还满怀希望地等待,第二天她实在忍不住了,就给管冠南打了过去,谁知总是关机。上午十点,她正在计生委听汇报,接到秘书长范有志的电话后,便匆匆赶到管冠南将要下榻的沙颖宾馆一号楼303套间。抬腕看看表才十点,她觉得好笑,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她见茶几上摆满各种水果,便打开电视,拿起两颗荔枝剥着吃起来。

文珈是文冶秋的侄女,文珺的堂妹。她的父亲文冶春一九三八年高中一毕业就到了延安,一直随着中央到西柏坡,后来进了中南海。她是父亲的小女儿,一九五五年生在红墙内,她父亲没有过大的起落,因而她一直在顺境中生活。小学、初中、高中、当兵、上大学,然后分配在国家部委。从科员做起,科长、副处长、处长、副司长,做了两年司长后,去年被中组部安排到沙颖代职当副专员。她到沙颖一年多了,觉得好像过了几个世纪。起初,刚坐在主席台上时,她感到过新鲜刺激,但紧接着就觉得无聊了。听别人讲着与自己无关的话而不能动弹,常令她如坐针毡。走路有人跟着拎包,吃饭有人陪着欢笑,看起来的舒服自在其实是愈加不舒服不自由。在这里,她分管文化、教育、卫生、计划生育、广播电视等几个部门,在工作中基本上是听不到真话的。大家场面上的奉承让她觉得真是累啊,别人糊弄她,她呢,也无力改变更无心改变这一切,彼此就这么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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