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未雨的天空
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她们的肩膀就是儿女们的天。
2009 年6 月8 日星期一晴关键词:瘦弱强大
我从街上经过的时候,看见一男一女领着一个老人从商场出来。男人和女人穿着时尚,老人有着乡下人的朴实。我想,这一定是在城里定居的儿女接了老人来生活。从老人的目光中,我察觉到老人一定是刚来城里不久,有点迷茫。我很羡慕这样的生活,等我老了的时候,也希望可以有孝顺的儿女相伴左右。
老人大概是走累了。男人便说,我抱你吧,妈。老太太自然不同意,说自己不累,说让人看了笑话。男人却不理,说儿子抱母亲哪会有人笑话。说着,就执意将母亲抱了起来。男人左手揽着母亲的脖子,右手揽住她的腿弯,用上了力气。结果,他大概是用大了力气,差点儿朝后摔倒。
女人在后面托了男人一把,责怪地说:“你怎么用这么大的劲儿啊。”
“我没想到妈有这么轻。”男人说。
“你以为妈多重?”
“一百多斤吧?”
“我说呀,妈到不了九十斤,妈您说呢?”女人说。
“瞧这儿子,都没儿媳妇说得准,小惠说得对,八十七斤。”老人一边说一边笑了。
“妈,你真的只有八十几斤啊?”男人突然鼻子一酸,朝向身边的女人。他说,在他的记忆里,母亲总是一手拉着自己,后背上还背着妹妹,肩上挑着百余斤的担子翻山越岭去镇上卖山货。回来的时候他也累了,天又黑,他便耍赖,母亲便将妹妹抱在怀里,将他背在背上。父亲在外面打工,这样的日子年复一年。甚至他和妹妹长大了,想要帮助母亲分担的时候,遇见重担,母亲也会一把夺下,说“这么重的东西你们拿不动,让妈妈来”。所以,他一直以为母亲是个力大无穷的人,他从没想过力大无穷的母亲只有八十几斤。
母亲却在这个时候接上话茬,说,提那些事情干什么呢,哪个母亲不是这样过来的啊?
是啊,哪个母亲不是这样的呢?我想起我小时候,总是跟在母亲后面。那时候,我的个子很高,母亲背着我,我的腿就拖在地上。可母亲还是背着我,一路一路地背着。母亲的个子那样小,可力气那样大。
小时候的我胆子小,怕虫子,怕雷电,也怕死亡。我问妈妈,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好吗?她说,好。我就笑了。其实,她不知道我的意思是什么。我害怕有一天她会死去,丢下我。我需要她对我承诺,这一生都要和我在一起,她要活得和我一样长久,才不会抛下我独自生活。那是我儿时的幼稚。如今,她或许早已忘记我问她的问题,也忘记了对我的承诺。而我也知道,这个承诺根本不解决任何问题,根本无法和自然规律抗衡。
我长大了,妈妈渐渐地老了。她的脸上布满了皱纹,更显得瘦弱与苍老。她只有五十几岁,却因为操劳而日渐老迈。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她们的肩膀就是儿女们的天。
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教我唱的歌:“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我最终与这幸福的一家擦身而过,眼里顿时有了幸福的泪水。
[3]“私奔”也是幸福的出路
其实,你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重要。如果你的生活不会因你的离开而改变,那么就私奔去选择自己的幸福吧。
2009 年6 月13 日星期六微风关键词:主妇私奔
今天中午,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的时候看见了她。她远远地躲在一家幼儿园附近的树后面,看放学的小朋友们。她的眼神热切,葱茏的树木都无法阻隔她内心的种种纠葛。起初,我觉得她是被男方取得孩子抚养权的离异女人。我看见疑似她的孩子站在门口寻找家长的时候她的眼神也跟着焦虑。她有些许向前的冲动,而后那种冲动又被她自己制止了。我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来接走孩子的时候,她舒心的笑容。后来,我又在察言观色里否定了自己的最初想法。她的种种表情表明,事情绝非那么简单。
于是,为了这个未解之谜,我跟踪了她。我跟着她去观摩一个与女人亲密约会的中年男人。我跟着她去看一对老夫妇与一个青年男子的琐碎生活。我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所以对她越来越好奇了。
其实,我算是认得她。她和我住同一家酒店,与我一同办理入住手续,房间恰好是我的隔壁。我清楚地记得她的名字——姜恩雅。
回到宾馆的时候,我已经有些疲惫,更多的不是肢体的劳顿,而是精神的紧张,看来自己真的不胜任侦探这样的角色,甚至连狗仔队都当不了。为了不被恩雅发现,我特地在宾馆门口转了三圈。进门的时候,恩雅果然已经不在大厅里面了。我迅速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关好,心里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暗自庆贺此次跟踪行动的成功。
吃晚饭的时候,我在餐厅看见了恩雅。我发现对她的关注越发多了起来。平时,我当然没有注意过餐厅里都有谁。因为此前不光明正大的跟踪,我开始惧怕与恩雅碰面,害怕看见她温和恬淡的眼神。
晚上,洗过澡,我躺在床上听舒缓的音乐。钢琴曲,听不懂,只是觉得不繁琐,很舒服,这样的曲调让人放松,心境和缓,容易入梦。我希望可以在这些音符里安然地睡去,梦里不要出现恩雅对我的质问。带着这种忐忑的心情似听见有人按门铃,我隔着猫眼看,恰是恩雅。我想婉拒,却不自觉地开了门。
此时的恩雅穿着素色的睡裙,睡裙的领口和袖口处绣着精致的花朵。她给我的感觉总是这么的安静优雅。或许我的不自觉也是因为她如此的穿着,这样的人让人毫无防备之心。于是,两个穿着睡衣的女人在舒缓的音乐里进行了一次心灵的长谈。
恩雅告诉我她早已知道我半日的跟踪,因为她做这样的事情有一段时日了,也因此练就了反跟踪的本领。她知道我并无恶意,大概只是好奇或者是对她的关心。我立刻点头称是,悬在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问我是否看过《无我生活》,是否记得二十三岁的女孩儿Ann。我点头,心情变得凝重起来,怕她也如Ann 一般,得了不治之症,只剩几月可活。
每个人对凋谢的青春都会心怀悲悯。她却了然一笑。她并非如Ann 濒临死亡,故此要在死前列出自己所要做的事,安排家人的生活。她只是一个想要脱离旧日生活的寻常女子。她说自己经历了一段不美好的婚姻,她一直企图逃离,却总是害怕牵连到其他的人。她夫,她子,她的父母,或许他们的生活都会因为她的这个决定而改变。所以,她抱着这个想法已经整整六年,直到如今女儿已经五岁。
她的这段婚姻源自父母之命。这段婚姻里,她和丈夫都无幸福可言。她和我说起刚刚看见的那个和一个女人亲密约会的男人,那便是她的丈夫。而她也与一个此生不负她的男人相遇,决定去温哥华定居。所以,她在临行之前做了这些事情。她告诉亲人们她要出差进行封闭培训,两个月不能联络。然后,躲到宾馆,暗自观察他们的生活。父母与弟弟相处甚好。女儿也习惯祖母的照顾。而自己的丈夫也有相爱的女人。一切仿佛无她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她说,她只有28 岁。她还想要享受她短暂的青春与未知的生命。她不想让这段错误的婚姻断送她的未来,亦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在这段错误中受到伤害。所以,她这样离开。她希望不要有人怪罪她的自私。
恩雅向我讲述完这段故事之后,离开了我的房间。她说,希望我不要被这个故事牵连,自始至终她都不希望她的事情影响到其他人的生活。我送她到门口,跟她说“晚安”。
是的,我们很多人都如恩雅一样,想要做一个决定,却会被很多事情牵绊。既是善良之人,就不忍为追求自己的幸福而毁掉别人的安稳生活。这件事情,恩雅又是幸运的,她了解了她的亲人们都可以无她而快乐地生活,她便也可以毫无负担地踏上自己的幸福之路。
可是,我又不禁要问,当我们感叹恩雅幸运的同时,我们是否想过有多少人只是假想了自己的重要,而牵绊在一段错误里面停滞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