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爱的颜色

A

我永远不会忘记二十年前元宵节的那一幕:小女孩提着别致的莲花灯拼命地奔跑着。后面,一群顽皮的男孩子叫嚣着、追赶着。闻讯赶来的小男孩斜地里冲出来挡在她身前,大喝:“不许抢她的灯!”

那一年,他八岁,她六岁,彼此都不懂得爱情。决定爱他的时候,她还不知情为何物,只知道他是她的保护神,他的喜怒哀乐便是她的喜怒哀乐。

那时候,爱,是淡淡的纯白色。

B

时光飞逝,小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正是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她爱倚窗念着:“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然后便无缘无故地叹气。

小男孩也长成了帅帅的小伙子,仍做着她的保护神,仍当她是长不大的小女孩,仍爱捣蛋地将她梳理得整整齐齐的一头青丝揉乱,然后在她的抗议声中恶作剧地哈哈大笑,却不知道此时女孩的心思也被揉成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团麻。

那时候,爱,是女孩脸颊上羞涩的粉红色。

C

如诗的情怀难说出口,字里行间埋下的深深浅浅的重要线索总被他粗心大意地忽略,变成少女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的闲愁,直到她考上了他所在的那所大学。

晚霞满天飞的傍晚,她和他相伴着走在林荫路上。“你的女朋友真漂亮!”迎面而来的师兄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一如既往地辩白:“别瞎说,她是我的……”视线落在女孩绯红的双颊上,“妹妹”两个字再也说不出口。惊觉往日的黄毛丫头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他心动了。

那一夜,他牵着她的手走上了爱情路。毕业以后,他们又携手踏上了红地毯,在围城内筑起了爱巢。那时候,爱是喜帖上火红火红的颜色。

D

因为工作的缘故,男孩被派去远方的海滨。于是,就有了那么一次别离。

在暮霭里,她向他深深俯首,眼中的泪趁机跌进大地深处,牢牢隐瞒分别的痛。她说:“请为我珍重。”正应了那句:“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留恋处,兰舟催发。”

人生告别寻常事,真告别时,却又难说再见。

但求今宵之酒不要醒!怕独对杨柳岸的晓风残月!

明日,明日已天涯。

那时候,爱,是望夫石上目光所及之处均可见的忧郁的蓝色。

E

征鸿过尽,万千心事难寄;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怎么也没想到,一去千里,便已物是人非,余生将成陌路!他轻描淡写地说“对不起”,他已决定留在海的那边与别的女人长相厮守。雾起时她在他怀中,雾散后却是满眼的湖静山空。许多年前,他不许别人抢走她的灯;许多年后,他却亲手将灯打落!一纸离婚书,让她世界光明全失。

这时候,爱,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色。

F

爱已不能够,还有什么值得她心疼?想他的天空,泪和雨一道纷飞。凄风苦雨中,她找到了被遗忘多时的伞,发现原来只要我愿意,同样能为自己撑一角无雨的天空。这世界不存在谁离了谁就不能生存。

她将所有关于他的回忆全部收藏。也许,穷她一生都难将昔日的男孩从脑海里完全抹去,可是她不会永远活在他的阴影中。

* * * * *

人生告别寻常事,真告别时,却又难说再见——受伤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走不出来。女人们最好还是给自己留把伞,这样,就算在雨季,也能替自己撑一角无雨的天空。你要记住:这世界,不存在谁离了谁就不能生存。雨季过后一定是晴天,相信爱的天空永远色彩斑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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