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颠沛流离中的一点儿音乐(4)

艾薇很担心我的头上会长出虱子,所以每天晚上都会仔细地帮我把头发梳开,再重新绑好辫子,而且梳得很用力。这总让我想起妈妈,在家的时候她每晚都会这样帮我重新绑好辫子,一边梳还一边在嘴里咕哝说我玩得像个野孩子,头发都一团团地纠结在了一起。我好渴望妈妈能再帮我梳头发,就算同时让她念我两句也行。

那天晚上我睡着之后,艾薇和我们两位友善的军人朋友一起喝酒聊天,她在日记中记述了那个愉快的晚上。

第二天清晨,我们起身准备出发,并和史登军官与欧斯德曼先生道了别。七点半的时候,我们又上了路。已经整整两个礼拜了我们都没有换过衣服,甚至连晚上的时候都穿着衣服睡觉,好在艾薇有毛巾和香皂,也确认过我有清洁牙齿。如果有房子可以过夜,我们就可以使用那里厕所和浴室。但如果是在路上,那我们就连卫生纸都没得用,渐渐地我们变得十分善于辨识沿途中的大片软树叶,会在路上捡些这样的叶子以备不时之需。

对我们来说,步行并不十分困难,况且我们还有如此之多的强制休息时间,每当遇到空袭的时候,我们便要蹲在灌木丛下或是平躺在地上。当我真的感觉到累的时候,艾薇仍然会抱有坚定的信心,并以面对大人的方式来对待我,若不是这样,我可能早就放弃了。

我们剩下了几瓶酒,艾薇将它们装在了背包里,因为放在小手推车里实在是太重了。她在日记里记录着:

这几瓶酒真的好重,我的背疼得让我好想把它们拿出来放到路边。幸运的是,就在我准备把酒丢掉的时候,一辆大型军用卡车停了下来,载了我们一程。

娃娃坐在了一名士兵腿上,而我则坐在两名士兵的中间。看到坐在我右边的男生时,我的背脊仿佛有一股电流通过,他有一张十分俊俏的脸庞,对小不点儿也非常好。他们给予我们的关心是我们真正需要的。

我仍旧记得我们坐在卡车里的情景。士兵们尽一切可能来让我开心,他们或是讲些好笑的故事,或是做鬼脸来逗我笑,偶尔也会问一些有关我自己和我家人的事。他们也问起了我的洋娃娃,我告诉他们它的名字叫夏洛蒂,之后他们还正式地向夏洛蒂做了自我介绍。现在回想起来,我完全可以体会到当时他们强烈的思乡之情,渴望着正常的家庭生活,渴望能有家人的陪伴。他们待我十分好,不知不觉中,我可能也算帮了他们的忙,给他们的生命带来了短暂的、孩童的纯真与笑声,希望他们真的可以从我的身上获得他们所渴望的。

卡车把我们带到了一个村庄,我们到那儿的避难者服务中心寻求帮助,他们会为我们安排夜间住宿的地方。最后我们被安排在了一间大型的社区公社过夜,里面有一间站满了妇人和士兵的厨房。很快我们就跟一位名叫哈娜的年轻女孩成为了朋友,我们找到三张连在一起的床位,其实就是三个排在墙边的垫子。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要到哪里去啊?"哈娜问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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