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身处这个陌生的第三世界医院里,虽然很紧张,我也知道这不是害怕的时候,因为我现在也是孩子的家长了。看得出桑托斯很害怕。他弓着身子慢慢地走着,疼得直皱眉头。我轻轻抱起他朝儿科病房走去。
"你得减肥了,桑托斯。你可是越来越胖了。"我小声对怀里这个已经骨瘦如柴的孩子说。
他笑了。"才不是呢,兄长。是你太差劲了,像个女孩子似的。"他小声回敬我。
几分钟后,一个医生从办公室走出来。他很快为桑托斯做了检查。只是在他的胸部按了按,医生就断定问题的确很严重。他把我们带到留观室。留观室里已经有了四个小患者,分别由妈妈陪着躺在那里。我把桑托斯放在唯一的那张空床上平躺下来。床有点小,桑托斯的脚已经蹬到了床脚的金属杆。
医生回办公室取了器具来给桑托斯采血样化验。可屋子里的光线太暗,想找静脉都很困难,我只好用手电筒照着桑托斯的胳膊来协助医生采血。一分钟以后采完血样,医生说今晚没事了,等明天化验吧。因为儿科病房里医护人员奇缺,他们没办法照顾到所有的病人,所以我和桑德拉今晚得留下来陪床。
留观室唯一的取暖设备就是三台电暖器,还全部被护士放到了护士站里。桑托斯身上只盖了薄薄的一条毛毯,我们只好把带来的手套和上衣都给他穿戴上,桑德拉还不知从什么地方给他又找了一条毛毯。我自己的身上穿了两件羊毛衫,却依然冻得瑟瑟发抖。
桑托斯终于睡着了。我拖过两把木椅放在床两侧,和桑德拉头对头趴在床角准备打个盹儿,可那椅子太高了,趴在床上的姿势很不舒服,再加上夜里彻骨的寒冷,让人根本无法入睡。没一会儿,旁边的一个婴儿开始大哭起来,桑德拉抬起头,脸上明显地写着疲惫。
"听我说,"她小声说,"你去找几条毯子,再找张空床睡一觉,我和桑托斯在这张床上挤挤。"
"别开玩笑了,这张床小得连他都快躺不下了。"
"我还碰到过更糟糕的呢,真的。你听我的没错。"
因为知道她之前的遭遇,我相信她说的可能没错。
我敲敲护士站的窗户,问护士有没有多余的毯子。护士回答说没有。我又问能不能借用一下她们的一台电暖器给桑托斯取暖,她转转眼睛,跨过一字排开的三台电暖器,把我领到了储藏间里。
"都在这里了,"她说,"想拿什么你就拿吧。不过可别告诉医生是我让你进来的。"
储藏间里没什么东西,唯一找到能用的是一个医用塑料枕头和两块桌布。我拿着这些东西回到床边。桑德拉已经蜷缩着身子和桑托斯一起挤到了小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