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实证明,问题还是出在我身上。这倒也不足为奇,因为我一直以为"那马斯特"是类似于"嘿,你好"或者"还好吗,伙计"一类的话,后来才知道,那是一句非常正式的问候语。喜欢瑜伽的人肯定熟悉这个词,也许还知道它的意思。翻译过来的话,差不多相当于:"我心中之神向你心中之神致敬!"够晦涩吧?可我当时就这么冲着每个人一路喊过去,就像和好朋友之间打招呼:"嘿,哥们儿",或者"你这家伙",而且一边说还一边拼命地朝着对方友好地挥手致意。我遇到小孩子如此;同几分钟前刚刚认识的人如此;看到一条流浪狗,我也俯下身去抓抓它的耳后,同时也问候它心中之神;我向怀抱婴儿的母亲心中之神致敬,也向她怀里的婴儿心中之神致敬。
小路的尽头,房东妈妈出现在房子外面,她正在找我。离得老远,她就认出了我,挥手示意我回家。晚餐早已准备好了。我跟随房东妈妈走进一个房间,看样子应该是厨房。房间里是泥地,屋角处架着一堆明火。苏丝米塔坐在她爸爸身边,她的另一侧坐着两个九岁左右的小男孩。大家都以印度的方式席地而坐。两个男孩开心地拍打着身边的地面,我的加入让他们很兴奋。这时候,房东妈妈已经蹲到了大锅旁,把貌似好几磅的米饭舀到一个金属盘子里,放到我的面前。我想这应该是全家人的晚饭,正准备给自己盛些出来然后把盘子传给下一个人,却看到她又盛了小山一样更多的米饭放在房东爸爸的面前。
每个孩子的面前也逐一放好了同样大小盛满米饭的盘子,她又拿着长柄勺从另外一个大锅里舀扁豆汤浇在我们的米饭上。这就是"daalbhat"了,即"手抓饭"。大约百分之九十的尼泊尔人每天都吃"手抓饭",而且是每天两顿。房东妈妈又给我的盘子里加了点咖喱蔬菜,嘴里还忙着"嘘"走了一只正在旁边闲逛的小鸡。
待每个人的晚餐都盛好了,她把手放在嘴边示意我可以吃了。我点头向她表示谢意,然后四下里想找吃饭的用具。没有。这时候我看见其他人把手伸进了热腾腾黏糊糊的米饭,揉搓着团在一起,抓起来放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我愕然地张大了嘴巴,盯着他们足足有半分钟之久。他们一个个也停了下来,反过来盯着我看,奇怪这个人怎么不吃饭。我回过神,刚和房东一家待了十分钟,竟然就差一点无法逆转地冒犯了人家!想到这里,我赶紧挤出一脸笑容,用手抓起一大团米饭和扁豆,再加点腌菜,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辣!辣得我泪水涟涟,鼻子里像燃起了兴登堡① 大火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孩子们都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甚至连正在地上啄米的小鸡也停下来等着看我怎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