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苏遥的生日如期而至,即将迎来一年中的最后一个月。
我和程文豪正在如火如荼地打壁球,空旷的球室只有我们的喘息和撞球声,又急促又闷热。接完最后一个球,我无力地靠墙坐下,看着地板上还不停旋转的球,恢复气息。程文豪在我对面盘腿坐了下来,俊脸泛红,胸膛有力地起伏,不知名却好闻的香水味混和着汗水,钻入我的鼻子,带来些真实。
我闭眼仰靠着墙,发泄过后的心情,有些空虚和无力,身子睡一觉就会恢复,心要怎样才能恢复正常。“家宜,你该这样多出来透透气,这几天你脸色好看多了。”程文豪给我递来毛巾。我头还在晕眩,是那种剧烈运动后不可控制的天旋地转,就像我们跑完一千米,撑着膝盖,看着弯长的跑道时那种感觉。“谢谢,文豪。”他笑着说,冬天就要来了,其实算是已经来了,他也需要多多运动,积蓄能量好过冬。我说我羡慕冬眠的动物,被大群的食物包围着睡觉,不用再奔波,连心都被冻结,那应该一种身心都休眠的状态,人为何没有。
“人如果这样,是逃避,并不可取。”
我点点头。
他坐到我身边,与我一样闭眼喘息,断断续续问起我看书的情况。我说不看还好,越看,反而感觉自己还真的是那样,心中更加恐惧。我说我强迫症还未治好,怕是又要得钻牛角尖的病。确实是如此,有时候我们的执著就好像剥洋葱一样,剥到最后,还剩下什么。
他笑着说,不能如此理解,这个度如何把握,应该和心理咨询师一起研究,有人引导着,就不会失去方向,否则,哪里会有他们这种职业的立足之地。
他严肃地抬起我的头,强迫我睁开眼,不无担忧道:“我曾经在国外遇到相当多相似的例子,最初始的症状,与你几乎一样,她们没办法忘记过去,却也不敢或是不愿期待未来,在现在与过去的空间里不断踱步,这样的趋势是,来来回回,你的空间越来越小,最后集中精力在过去的痛中最集中的一点上,然后,再也迈不开步伐,这时已经不是我们心理咨询师能解决的,家宜,人没有未来,没有期望,是非常可怕的。我应该让你见见这种病人……”
我搂着头,埋在自己的膝下,无力地抗拒:“不要再说了,文豪。”
“你一定要听,我知道,你不会允许自己到这种境地,但你如果不知道,你就会放任自己,无所作为下去,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我不要你变成那种只会想着一件你不可挽回的痛苦事情过日子的人!”
我周身都是黑暗的恐惧,就好像肖逸走后,我曾一个人在傍晚去贺锦山,一个人坐在山崖边看夕阳落下,黑夜降临时,我一个人吹着冷风的感觉。风是这么的冷,这么的大,四面都看不到光,我走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我一回头,多么希望身后有个熟悉的身影,伸出手来拉我一把,好像是真的,我隐隐约约在那棵树后看到一个人影,我努力地想看清是谁,可树影太深太浓,我心中却肯定,这定是我熟悉的人,也是能救赎我的人,他还没有向我张开手,亦或是张开了,我没看到,而我,也没有决定,是否转身,并且走过去。
场馆的服务生匆匆拿了我的电话过来,程文豪递给我:“是沫沫的。”
我有些冷,起身拉门走了出去,将手牌交给程文豪。
“诊所还好吗?”
“还行,我可以应付,姐,过两天你是不是有个酒宴要参加?”沫沫声音里透着疲倦,我听到钢笔的一开一合声。“嗯,是的。”她有些兴奋:“太好了,听说有不少商界要人参加,林董一向低调,难得有机会,我想去见识一下。”“我不太清楚会有哪些人来,但这不过是我朋友的一场生日宴。”沫沫笑我消息不灵通:“这些有钱人的想法不会这么单纯的,他搞这么一场,一定颇有深意,你只带我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