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东窗事发(3)

我和韦大姐走进会议室时,李泰龙表情严肃,走到门口打手机,张会长、蒙金海、廖宇谋和几个船老板正齐聚会议室,没人注意到我们的到来。

大家正在传阅戚晨留给李泰龙的信。戚晨在信里告诉李泰龙:自己被覃中设计,买了造过假的石头,受骗上当。按行规,他只能认栽。他无颜见李泰龙,这笔石头款算是他借李泰龙的,日后定当归还。

大家围着麒麟石仔细研究,他们看上去都很震惊。看来此石造假手段很高明,如果不是行家,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

李泰龙走进会议室,向大家通报,他已经和台湾、广东、上海等地的大石商都取得联系,拿到了他们的授权,各位一致同意让李泰龙做代表,重塑炎滩诚信的金字招牌,维护奇石市场秩序。

看来,老李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这时,蒙金海终于注意到了我俩的存在,他纳闷地问:“韦大姐,你们俩怎么也来了?”

众人这才把目光投放到我们身上,面面相觑。我冷笑,在他们心目中,石贩的地位低下,没有资格列席这样的会议。

韦大姐不卑不亢地把我从戚晨手里买下“大地飞鸽”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廖宇谋似乎没听明白,纳闷地问:“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望着李泰龙,知道他是关键人物,可不能得罪了他。我小心翼翼地说:“戚晨的石头都给李老板扣下来了,我的石头也在里面。”

大家这才听明白了。事情还真复杂呢。

李泰龙抑制怒气,调整下心情,和颜悦色地向我解释道:“戚晨跑了,你听说了吧?他拿了我一大笔款子跑了。所以我把他的石头扣下来了,这些石头连我损失的零头都不够。”

我听他的口气,明白他心里厌烦,没有空和我扯这些,更没有要把石头还给我的意思,我心凉了,看来只能尽量争取了。我把收据递上去,道:“这是他给我写的收据。”

韦大姐看上去有点紧张。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李泰龙的眼睛。李泰龙锐利地望了我一眼,接过收据,看了一下,嘴角泛出一丝微笑。

我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我可是第一次造假,我更担心拿不回石头,这笔钱,可是我所有的财产啊。

李泰龙意味深长地说:“戚晨有很多红颜知己啊。既然你也是受害者,韦大姐是行业内的元老了,你们就代表大棚的兄弟姐妹们,一起参加会议吧。等这事解决了,再谈你我之间的问题。”

会议继续。显然我们的参与让一些人感到不自在。除了张会长,他虽然心情不好,但对我们的遭遇挺同情,交代服务员给我们上茶。

张会长反对报警,他说:“戚晨跑了,是一时糊涂,肯定有他的苦衷,我相信给他一点时间,他会出面做个交代。大家没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报警就能解决问题吗?我们要给年轻人一个改过的机会。现在大家应该集中精力,追究造假的源头,覃中才是破坏诚信交易的人。这块石头用过酸洗、喷砂这些作伪手段,还临时造了层石皮,这是个精心策划的骗局。”

廖宇谋纳闷地说:“覃中也没这个技术啊。”

蒙金海随口说:“行业内,做石皮,伍云楼的技术是最高的。他要是在场给戚晨把关,肯定会发现破绽,就没这么多麻烦事了。”

李泰龙叹了口气,道:“伍云楼要是在炎滩,戚晨也不会看走眼。这两兄弟联手,是百无一失。我本来是看好他兄弟俩的合作,才放心把石款打给戚晨的。”

张会长也不无惋惜地说:“我给伍云楼打过电话。他上个星期去了广东,要月底才回来。”

蒙金海建议道:“那我们是不是听听伍云楼的意见。他是戚晨的合伙人,又是好兄弟,让他出面协调一下--”

“伍云楼就在炎滩。”我脱口而出。韦大姐想制止我,已经晚了。大家惊奇地望着我。

我已经刹不住车了,“我是前天晚上来炎滩的,就是坐的伍云楼的车,车上还有覃中。”

大家一下对此迷惑不解。

李泰龙最先醒悟过来,他目瞪口呆地说:“我被这两兄弟骗了。他们和覃中是一伙的。”

张会长不相信我的话,他说:“我也是前天上来的,还和云楼通过电话。他明明告诉我,他在广东啊。”

我现在忽然意识到为什么伍云楼要遮人耳目了,为什么韦大姐和他寒喧,他要假装没听见。我也醒悟,为什么韦大姐试图制止我。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韦大姐无奈点头证实,我所言不虚。她之所以要阻拦我,估计是觉得这里面水很深,不想让我们卷入其中。

李泰龙怒火冲天:“我要报警。我中计了。伍云楼造假,让覃中把石头沉下水,戚晨当场买下,然后再卖给我。”

蒙金海让他保持冷静,他问:“如果他们算准了可以瞒过你的眼睛,戚晨干嘛要背这个黑锅?还没等你发现,他自己就先跑了?”

廖宇谋阴森森地抛出一个惊人内幕:“他两兄弟已经分开单干了。”

这一连串的证据把大家引向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黄金眼的接班人,伍云楼和戚晨分开单干,伍云楼设计,让戚晨掉入陷阱。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许久,蒙金海说:“把覃中的水手找过来,一问就明白了。”

李泰龙担心道:“他们不会开口的。”

蒙金海自信地说道:“除非他们不想在这里混了。”

真相很快浮出水面。覃中船上参与骗局的水手阿华被秘密召来。他一看蒙金海和廖宇谋坐镇,知道事情败露,审时度势后,马上把知道的都招供了:伍云楼和戚晨兄弟反目,伍云楼和覃中设局报复戚晨。至于兄弟反目成仇的原因,阿华说连覃中都不知道详情。

张会长伤感地说:“伍云楼是我学生。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应该会做这样的事。兄弟俩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阿华证实了这个猜测,他交代:“我听我们老大覃中说,伍云楼报复戚晨,也不是要让他倾家荡产,他只是把风险押到戚晨身上,借戚晨的手,把这块石头出手,但他们没想到戚晨的下家是李总,更没想到戚晨搞不定,直接跑了。我们老大也很紧张,交代我们要保密。”

也许,这一刻,在戚晨眼里,名誉的受损和金钱的损失相比,前者更为严重,彻底摧毁了他的自信和自尊。

我深呼吸,问:“我可以拿回我的石头了吗?”

大家这才意识到,我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李泰龙望着我,摊牌道:“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就实话实说。如果戚晨真的在前天晚上收了美女的钱,我认了,让她把石头拿走。可是,这张收据是伪造的。我就是学鉴定出身的,戚晨的笔迹我很熟悉,这个收据虽然摹仿得不错,但不是戚晨写的--”

他虽然望着我,但话是说给大家听的,我成了他口中的“她”。

大家被他的话震动了一下,齐刷刷地望着我。我的脸涨红了。我从来没有面对过如此严峻的困境。我只说了两句:“收据是伪造的,但我说的是实话。”

韦大姐情急之下,反复解释道:“收条虽然是伪造的,但这个妹仔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她是被逼急了。我替她担保,那块石头,她确实是付过钱的。”

韦大姐把我如何误入阿忠的家,大家如何报警解救我,那张收条如何被阿忠撕碎等等经过详细叙述了一遍。

李泰龙听了,不动声色道:“小姐,我很同情你,在你身上发生的这个故事很离奇。很抱歉,我不能因为你这一张伪造的收据,就把石头还给你,生意场是很残酷的,在一个诚信缺失的环境里,尤其如此。我答应你,这块石头,我一年内不出手,如果戚晨可以和我们坐下来说清楚,该给你的,我一定会遵守诺言。”

我们心里都明白,这只“鸽子”我是拿不回来了。韦大姐拉着我,站起来,说:“李老板,我在这条线跑了这么多年,谁都认得我。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也没欠过别人的情。希望这事弄清楚以后,你能说话算数,把这块石头还给妹仔。这一次就算我求你了。”

我们扔下这一屋子的人,默默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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