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石贩们到炎滩进货,可以搭乘从柳州市到大化县的快巴,一天两趟,早上、下午各一班,然后再转乘从大化县城开往炎滩镇的中巴。
我中午刚凑齐三万元的进货款,下午就坐上从柳州开往大化的班车。
今天是我正式入行的第一天,我准备了遮阳帽、墨镜、防晒霜、蛋糕、零食,听着MP3,手里捧着《赏石宝典》,好像是去郊游。一切准备停当,我却开始打瞌睡了。
临开车前,我的同座才匆匆赶到。我正斜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他头上扣着一顶棒球帽,帽舌压得很低,戴着墨镜,冷酷地站在我的面前,一言不发。
乘务员过来提醒我注意坐姿,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以为到站了,起身下车。周围的乘客顿时爆笑,唯独这个男人,嘴角紧抿,面无表情地落座。我看不清他的脸。我从椅背后拿矿泉水时,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虽然戴着墨镜,但他侧面棱角分明,看上去挺帅的。
我正闷着呢,想打开话匣,问道:“你经常去大化吗?”
他不想和我搭腔,含糊地嗯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闭目养神。
我继续问:“出差还是旅游?”
他居然假装没听见,有没有搞错?
我得赶紧自我检讨一下。好歹也是风华正茂的年龄,虽然不算漂亮,但五官耐看,个头不高,胜在身材匀称,虽然不算娇媚,但怎么看,那份青春摆在那里,也还算是顺眼的女孩子吧。在异性面前,我还真没碰上过这样的怠慢呢。是不是刚才我打瞌睡时的糗样落入他的眼底了?真是的,我干嘛要这么在意这个人啊。
我自嘲的时候,都习惯吹几声口哨来释放尴尬,没想到我一吹,左邻右舍都惊诧地望过来,随即又笑声一片。他们还真会从别人身上找乐哎。
而最令我无语的,是我身边这个人,目不斜视,不动声色,完全无视我的存在。我对他却满好奇的。他把自己尽量隐藏在帽子和墨镜后面,连话也不想说一句,他是摆酷呢还是怕别人把他认出来?我觉得他挺像一个明星的,忽然起了一个捉弄他的念头。
“邓超,你是邓超吧?”我惊呼起来。他原来想以不变应万变,但乘客们骚动了一下,大家都往这里瞄。乘务员是个不到二十的小姑娘,急忙跑过来,直勾勾地盯着他,嘴里却问我,“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
“你是邓超,我认出来了。麻烦你给我签个名。”我表现得很兴奋,去捉他的手,被他惊惶地避开。我完全是一副见到明星的FANS口吻。乘客们都站起来,伸长脖子望过来。乘务员也拿不准,仔细瞅着他。
他一定没料到我来这一手。一时无法判断,我是认错人了还是在恶作剧?好在他反应很快,随机应变。身后的小姑娘把一个本子放在他手上,他居然不假思索,龙飞凤舞地签了名。
又有三四位年轻乘客索要签名,他头也不抬,手腕一挥,就把他们打发走了。年纪大一些的都在窃窃私语,互相询问,“邓超是谁?”“唱歌的还是演戏的?”“好像是演电视剧的。”
原来想拿他开玩笑,目的只是想让他摘下墨镜,露露脸,没想到他识破了我的居心后,将错就错,我倒骑虎难下。最雷人的是,乘务员把意见簿也拿过来了,她要请名人为她的服务作评价。这车才刚开呐。
乘务员索得几句好评语,千恩万谢地离开。看来“邓超”的普及度不高,如果我叫他“刘德华”,估计他马上就得被乘客剥光衣服以验真伪了。
现在我该怎么面对这个局面?虽然被我耍了,他仍然不动声色,闭目养神。我总得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吧?
范真的来电让我暂时摆脱了尴尬局面。
范真没头没脑,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你都去摆地摊了,还怎么嫁给黄浩?”这两者有逻辑关系吗?看来她是从叶明明口中知道了我的最新动向,因为我刚从后者那里借了笔钱。但我没敢惊动她。
我理直气壮地答:“我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我得挣钱养活自己。摆地摊没有什么丢人的,自食其力。”
“你筹集资金为什么不敢来找我?”范真换了一个角度来攻破我的心理防线。
范真是我朋友中经济状况最好的。我没向她借钱,是因为我怕她借机给我洗脑。听她这么一说,我心里一动,傻乎乎地问:“你会支持我摆地摊吗?”
她倒挺干脆:“休想。”看来,她的主要目的还是撮和我与黄浩。
她耐心地对我解释:“黄浩这两个月,有一个半月都在外地出差。他的外国老师来中国旅游,他当翻译。所以你不要以为他对你没兴趣。不能灰心,更不能破罐子破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