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砥砺中成长的“爱儿”-采访刘少奇的长女刘爱琴(6)

那时候孩子也没有人管,虽然我和他们的爸爸还没离婚,但他在东北那边,孩子只好放在家里,大的管小的,当时满街的人都欺负他们,孩子们真是可怜。后来我就跟他们造反派要求,我说我那孩子满街溜达,是死是活我还不知道呢,我要求每天都见孩子一面,我就放心他们还活着,死了我也问个清楚到底怎么死的,谁害死的,我就这么说。因此我就让孩子每天给我送饭来。

记得有一年过春节,一天没见孩子的面,我等啊等,头一天晚上三十都没有见着面,到大年初一的下午5点了还没有饭,我就跟门口儿值班的人说,家里还没有送饭来,你是不是去看看。他就找了个人去看,后来回来说,你放心吧,孩子们都好好的,一会儿给你送过饭来。后来孩子送来了饭,告诉我说,在街上放炮玩儿,忘了做饭了。我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记者:作为共和国主席的女儿,您经受了比常人更多的磨难。您父亲给予了您的一生,使您经历过艰辛,感受过委屈,也沐浴过爱。1969年11月12日,刘少奇主席在河南开封含冤而逝。您最后一次见父亲是在什么时候?父亲的去世对您的影响挺大的吧?

刘爱琴:我最后一次见父亲是1966年7月,因为要把我们计委揭发乌兰夫的材料送给主席,回来住了一宿。父亲交代了几句,说,乌兰夫的缺点可以提,但他的事情都是中央管的,你们不要对乌兰夫怎样。他那时候还行,没有什么变化,还主持着工作组。我没想到这竟然是我和父亲的最后一次见面。

后来“文革”开始后,我特别担心父亲的身体,他原先的肺病非常严重。我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吐血,维持着生命。我那时想无论他走到哪儿,只要光美妈妈在他身边,就很有希望,很好。结果听说把光美妈妈关起来了,这心里就老是那么提着,吊着……

大概是1969年11月16号吧,我听说父亲去世了,我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也随之轰然倒塌了……我两天两夜没吃东西,没有起床,泪就是这么流。我把自己对父亲的感情通过眼泪寄托出去,觉得自己不争气,不为他争气。两天过去了,到了第三天的下午,我就觉得我要死了似的那种感觉,实在不行了,我只好拖着两条发软的腿,出去买点儿东西吃。这时候由难受变成了恨。我想日子得过,命得留下……

我们这个家庭可以说共有5个人,父母、哥哥、弟弟和我。父母都走了,哥哥刘允斌也在1967年被迫害去世了。我哥哥命运比我凄惨,他从小就是个好学生,学习用功,非常懂事,后来从事核研究。在苏联结婚生了两个孩子,比我晚几年回国,回来后就到包头从事原子弹氢弹研究,几乎与世隔绝,一门心思从事他的研究工作,性格比较内向,有什么事都放到心里头,不多说话。后来因为父亲的事挨批斗,他想不通,最后无法忍受精神的折磨,1967年11月卧轨自杀了。在包头市北的铁路上,死得很惨。

我弟弟刘允若也被关进了监狱。因为1967年初,江青说过一句话:“刘允若不是好东西!”弟弟就被逮捕了,在狱中关了8年,受尽了折磨,得病差点死在狱中。1974年12月出狱的时候,他精神也受了刺激,走路哆里哆嗦,说话嗯嗯嗯,你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话,他还一个劲儿地说,身体非常差。1977年春节的时候,大年初二,我带女儿到他住的农家小院找他。一推门,发现他平躺在土炕上,早已停止呼吸。我弟弟一辈子没结婚,也没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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