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17——(1)

17

从夕阳托在树梢上到沉到靛蓝的云幕后,再到街上的灯哗然闪亮照着川流不息的车队,眼前就像个光怪陆离的大屏幕似的,一个接一个硕大的怪物拖着长长的影子转瞬而过,夹杂着各种或粗粝或细碎的混合声,都把脑仁吵疼了。

燕石在这种混杂的光影中等待了很久。基于女性内心隐隐不安的直觉,吃过午饭没多久,她给老程发短信:“今晚回我妈家,你要回来自己煮点挂面吃。”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这里。她不能相信上次砸车只是个巧合和误会,就凭“他没鬼为什么那么平静?”她要声东击西,暗中守株待兔,如果他是清白的,就不会让她抓到任何蛛丝马迹。

不远处新开的饭馆、美发厅、洗脚房、KTV都突然撕去了白天端正清白的面具般,变得五光十色香艳无比起来,汽车与行人往来之间,衣香鬂影,身材姣好的女子穿着三点式公然站在玻璃后面的橱窗里,有些年轻的女子甚至当街拉 客,有事赶路的男人含混不清地躲着、笑着、昧着,没有目标的人便被高兴地半推半拥了进去,有的是开着闪亮的汽车直奔而来,被前呼后拥入座,灯光下似乎流转着香艳的魅影和缭绕的水汽。这是男人能随时占便宜,女人能通过被占的机会获取报酬的年代,满目的灯红酒绿,放眼歌舞升平的盛世,女人只能恨投错了胎,没生成男人,错过了人生中最肆意瑰丽的狂欢。

燕石就在那块石板上坐到了晚上十点,什么事也没发生,这让她焦灼的状态放松了许多,她原 本打算等到天亮的,如果真是一个莫须有,只是自己“神经 末端发达”症,就是等三天三夜也值得。她的家庭、幸福,所有过去、未来和下半辈子都押在他身上了,她输不起。她恍然记起屁股下面的晚报,当时买时随手 了 ,上面有赵波的一篇随笔,只粗粗看了一眼,便没有看下去,心里有些怪怪的,好朋友竟然把自己和佟博文媳妇二十年绿帽子引发的感慨放到了报纸上,题目是《女人为什么不离婚》,有这么一段大概是这么说的:

很多人是婚姻和感情中的吸血鬼。可以打一个比喻,有的女人在婚姻里,就好比给老板干活,本该一月三千元,老板说,终身雇佣,先给你每月基本的生活费一千五,剩下的帮你存着,到你需要时再一起结给你,再说公司有困难,也请你体谅。所以这个女人可能为这个公司奋斗了二十年,三十年,期间只拿基本的生活费,不拿利息不分红。但在第二十一年或第三十一年,老板说,现在经 济危机,要裁员,但公司没什么钱,没法把你二十年或三十年少给的薪水补上,当然更没有赔偿了。

想想吧,她当然不想痛快地离开公司和老板,如果自尊地走掉,不仅白干了这么多年,本钱也没拿到,放谁 身上也不会乖乖地任凭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现在的老公有几个不像这公司的老板?尤其这被裁员的不再年轻的女人还听说公司正私下想招更年轻的女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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