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4——(5)

那吊带裙骂骂咧咧,突然从人圈里挤出去,直奔社区圆形花圃。那里,一个干瘦、头发凌乱的身影正从三轮车上卸两把椅子,也不知是捡的还是别人送的,椅子很旧了,她正弯腰把其中一把搬下来,突然看到那气势汹汹要打过来的身影,不由呆了一下,摸摸索索躲到三轮车后面。到底是邻里邻居,骂到门上倒也算了,要打上,这些老邻居们也是不干的,于是就有几个出来拦住吊带裙,把她与三轮车隔开,劝导的,不满的,嘲讽的,什么语气都有:

“哎呀,干什么呀,骂也骂了,还真打人?没王法了?不怕把警察招来呀?”

“她男人的事,你找她男人去啊,你找她的事有什么用呢?”

“狂成这样了,真是世风日下,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你与老头好,你们就出去过日子去吧,何必来骂老太太?老太太拉?着拦着不让你们好了?你抢了人家男人你还有理了?做人能不能有点素质啊!你让大伙听听,你那一套一套的歪理能站住脚吗?人在做天在看呢,不怕报应到自己身上!”

惹了众怒?,那女子气焰小了下去,但声音依然高昂:“我怎么歪理了?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他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而孙大庆爱我,我们相爱!这是自然界适者生存的进化法则,这是自然规律!认清现实吧,个人是挡不住的!”

“还自然规律,不知道廉耻!”

“这也叫人话?丧心病狂,比老孙还不是东西!”

“唉,这年头真他娘的上山怕遇老虎,平地怕遇不要脸,人都不要脸了,只剩下贱了,贱人!”

在众人数不清的小声讥骂中,一个老头在若琳身后摇着扇子与邻居指点着说话,声音很不屑:“这女的缺心眼,老孙既然像你说的那样喜欢你,爱你,怎么就不离了娶你?没有离不了的婚,他要不离你跑这儿闹又有什么意思?瞎扯淡嘛!”

那女的在疯狂辱骂中渐渐看出了形势对自己不利,于是在众人有些敌视的眼神中且战且退,并不甘示弱地反击:“不爱就是不爱了,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混吃混喝赖着也白搭!既然没本事拴住男人,你就该放开他,强扭的瓜甜不了……”一边骂一边回头看,渐渐地走到小区门外了,好一会儿才从淡?灰的夜色中消失。而那个闷声不响有点窝囊的原配,在众邻居沉默的目光中耷拉?着眉眼,往家里搬第二把椅子。

若琳看着那个佝偻干瘪的身影和一头乱糟糟飘在风里的头发,隐隐觉得她像一件穿陈旧了洗得发白发软失去经纬弹性的衣服,立过功,蔽过体,却单薄得可怜,虽还能穿,但能抵得住男人对光鲜衣服带来的面子和心理安慰的比较吗?而那个嚣张的第三者,虽然泼辣,面目凶恶,却更有可穿的价值,要不她哪有胆量堵到人家门口辱骂声讨?她倒不觉得有人给她撑了腰,可能更多的是因为她也是个爱情的赌徒,失去的太多,想把本回来。即使本不抵债,心里也算出了口恶气。这就是年轻人的血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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