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大家都还有说有笑,后来渐渐被他优美的歌喉所打动、所陶醉。他的嗓子苍凉、浑厚,有一股难以描述的冲击力。他在演唱时还投入了极大的感情,那古老的岁月锈蚀痕迹的调子让人百感交集,感慨万千。
唱到最后,无孔、热希提和王磊眼睛都有些潮湿,怕是只有一生坎坷的老人才能对这样的歌词深有感触吧。
无孔颤着声问:“你这是听谁唱的?”
于振刚沉吟片刻道:“那年我在关外遇到一位藏僧,他当时坐在破败的小巷酒馆里拉着马头琴。当时我就被深深感动了,特意留在那个小镇数日,一直跟着他学这首歌。”
“莫非是他?”无孔喃喃地叹道,“我曾经在西藏拜会掘藏师时,听过他也唱这首歌。还说这首曲子乃是他那位悟出长生之道的前辈高僧所创,包含了一个老人的全部心酸。莫非于兄看到的藏僧就是那位得道高人?”
还有这么巧的事,众人把目光都聚到于振刚身上。于振刚笑笑:“当时的他相当落魄,衣不蔽体,周身肮脏,靠着给酒馆拉琴混日子。如果他真是长生不老,那恐怕是世上最悲哀的一件事,因为他的样子已经生不如死了。我曾经打听过他的来历,他始终不吐一字,后来和我很熟了,才说自己原是清朝皇族后裔,曾经跟着溥仪到了满洲,一心盼望满洲国的成立,可最后物是人非,浮欢一梦,自己就落到这般田地。他这套说辞,我是不信的,可再怎么问他都不说了。”
大家喝着白酒吃着午餐肉,天南地北地又瞎侃了一会儿。热希提拍拍手:“诸位同仁都静静,我说说下面的计划。明天王教授、王刚、刘强、亚森和王婵跟我一起勘测地形、进行挖掘寻找工作,其他人原地休息。现在古寺庙已经坍塌,我看了一下,咱们这样的团队清理一个月都未必能干完,而我们的时间有限。明天争取有所发现,如果确实没什么有价值的,只能打道回府了。”
月黑风高,大家都困了,明天看样子还要大干,众人互道晚安,都歇着去了。
此时帐篷外空空荡荡,篝火已快烧成灰烬,点点火光闪耀。我掏出根烟,慢慢抽着,这颗心总是悬着放不下。赵维已经没指望了,只是不知道越南人现在在何处。抬头看看残月,把烟头用脚碾碎,心里压抑得不能呼吸,走进帐篷里,和衣而卧。
王婵躺在我旁边的睡袋里,轻声说:“杰威……”
“嗯?”
“我最近恍恍惚惚总是做着个怪梦。”
“什么?”我问。
“我都梦见一个穿着黑棉袄的老太太,有时她在地上像僵尸一样乱跳,有时她就躺在床上如同出殡……我查过梦的解释,说这是大凶之兆。杰威,我总隐隐觉得这里凶险莫名,恐怕……恐怕我不会活着走出这里了。”
我听得皱眉头,转脸看她,黑暗中女孩口吐兰香,模模糊糊能看见黑发散在脸庞,她一双无助的眼睛深深地刺疼我的心。“你别多想了,赶紧睡吧。梦不过就是大脑皮层的一种生理活动,它代表不了任何意义。你就是最近心理压力太大造成的。”
“嗯,希望如此吧。”她拿起脖颈上挂着的玉石坠亲了亲,“这是我奶奶留给我的,说是能镇邪驱魔,保佑平安。”
我开玩笑说:“真羡慕你那玉石坠子,居然能得到佳人香吻。”
“去死。”她声音里没有任何恼怒,笑意盎然地骂了一句。
和美女调笑一番,确实能驱除心中阴霾。我长舒了一口气,迷迷糊糊正准备睡觉,又听见王婵低声说:“你发没发现,自取出了那三个神秘的黑坛子,刘强好像沉寂了很多……”
后半截我也没听清,支支吾吾“嗯”了一声,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