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蛋蛋(3)

除了喜悦,蛋蛋也给我留下了一段难忘的伤痛经历,至今想起来仍然觉得心有余悸。

那是在蛋蛋两岁半的时候,有段时间它总会莫名其妙地惨叫一声,之后就在原地打转,生气地咬尾巴。原本我没太在意,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它的尾巴被自己咬得流血,还在地上拖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当即就把它送去了宠物医院。

医生告诉我,蛋蛋是患上了一种叫神经性皮炎的疾病,必须切除掉半截尾巴才能阻止它继续伤害自己。

听到这个消息,我感到左右为难:切掉蛋蛋的半截尾巴,无异于人失去身体的某个部位,最重要的是这种“失去”是永久的,不可重生的!蛋蛋不是人,没有办法开口说出自己的选择,作为它的收养人,我怎么能轻易做出这样的决定?可如果不切除,蛋蛋的病会不会继续恶化下去?甚至危及生命?

考虑再三,我还是决定采取保守疗法,让医生先用药治疗,内服、外敷,看看能不能保住蛋蛋的尾巴。

接下来的两天,我一回家就守在蛋蛋身边,为了防治它继续咬尾巴,还特意给它买了个“狗围脖”(圆柱形的塑料套圈,套在狗脖子上防止它转头咬尾巴)。两天下来蛋蛋果然没再咬到尾巴,尾巴上的伤口逐渐愈合,红肿的皮肤恢复了肉色。我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选择。

到了第三天,我刚打算取掉蛋蛋的“狗围脖”,不曾想它又找到了一种新方法来摩擦尾巴解痒--屁股坐在地上,左右摇晃身体往前挪。见状,我放下的心又高高悬起来,无奈之下,只得将几张高脚椅拼成一张小床,把蛋蛋放到上面,使它没办法磨尾巴,可这时它的尾巴已经出了很多血,情况比之前还要严重。

全家人这下都慌了手脚,找止血药,找胶布,找绷带……大家齐动手,简单地帮它处理了伤口,但包裹尾巴的纱布很快又被血染红了。我们看得心焦火燎,况且也不可能长时间把蛋蛋放在椅子上、给它套“狗围脖”,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啊!

怎么办?

我又想起了医生的话,只好再次带蛋蛋去了宠物医院,请医生想想其它办法,尽量保住它的尾巴。

“是半截尾巴重要?还是它的生命重要?”医生严肃地看着我们,似乎在责备我们是妇人之仁,不够理智。

我们都沉默了,一时间委实难以决定,只得又把蛋蛋抱回家。

一路上,母亲下意识地用衣服为怀里虚弱的蛋蛋挡风,看到小家伙半闭着双眼、脑袋无力地搭在母亲的臂弯上,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紧紧地揪着,拧绞,就如眼看最亲密的伙伴徘徊在生死边缘,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挫折感和无助感让我彻夜难眠,直到耳边隐约传来蛋蛋低沉的呜咽声,我立刻掀被走进大厅。开灯一看,蛋蛋无力地趴在椅子上,鼻子很干,眼睛也越发显得无神了。

听到声响,蛋蛋缓缓睁大眼睛凝视我,眼眶里逐渐有了泪水,把眼睛下面的毛发都打湿了,双耳耷拉着一动不动。

看着蛋蛋这副模样,我突然想起它小时候不听话,我曾经威吓它说“不要你了,把你送给别人”之类的话,那时,蛋蛋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也会流泪。想到这儿,我内心感到无比懊恼,一种深刻、沉重、巨大的恐惧感油然而生,担心真会一语成谶,蛋蛋就这样无声地离我而去。

我的后背冒起一阵冷汗,情不自禁地轻抚它毛茸茸的头和身体,想用它的温暖驱赶我内心的不安和恐惧。

蛋蛋对我的情绪变化似乎有所感应,用头轻轻顶了一下我的手,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此时,我已不再有任何顾虑,为了解除蛋蛋的痛苦,咬牙把它抱去宠物医院接受了切除尾巴的手术。透过玻璃窗,我看见蛋蛋被绑住四肢,身体趴在手术台上一动不动。我的身体颤抖了,心更颤抖了,如果失去那半截尾巴真能换来蛋蛋的痊愈,我应该早些做出决定,白白让它受了这么多痛苦的折磨呵!

我在手术室窗外为蛋蛋能平安度过难关祈祷,为它今后的健康生活祈祷,为它不再受这样的折磨祈祷。

在焦急的等待中,手术终于结束了,我陪在蛋蛋身边,感觉它身体依旧虚弱,与此同时也感觉到它的生命力正在逐渐恢复、加强,我甚至可以听到它的心跳声,“砰砰砰”每一下都在向我报平安,让我放心,而我的心跳声也逐渐融入它的心跳声中,为它加油鼓劲,两颗心冲破了物种的不同,奏出一曲灵性的、生机盎然的生命和谐之歌。

从那一刻起,我对蛋蛋的感情更深厚了,除了陪伴之情,又添了一段共患难的经历。在我眼中,蛋蛋已经不仅仅只是宠物,更是我亲密的伙伴,一个有灵性、有感情、有血有肉的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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