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伐潞州梁主易帅 回太原晋王驾薨(2)

次日,李思安就传令三军,修筑夹寨。周德威又命诸将轮番率军出击,推倒梁军刚刚筑起的护墙,填平刚刚挖好的壕沟。如此推倒又筑,筑起又推,推推填填,相持不下。晋军一天一夜甚至出击十数次,何况毁城容易筑城艰难,弄得粮军疲惫不堪,李思安焦头烂额。自粮草被烧之后,梁军粮饷不继,只得就近从各州郡横征暴敛,搜刮民食充作军粮。周德威又命史建塘、李嗣源等人率精锐轻骑,中途拦截抢掠,致使转运艰难,粮道中断。李思安一不做二不休,命军士从东南山口筑起一条通道,直达夹寨。这样,晋军骑兵劫粮事件虽仍有发生,但毕竟不那么容易了。夹寨之中虽然安全,但砍柴牧马不能不走出夹寨。周德威命将士伏于山林,伺梁军士卒出营砍柴牧马,便发动袭击,虏掠士卒,夺取马匹。弄得梁军紧闭营门,不敢出营刍牧。周德威智计百出,令人防不胜防。一夕,方交三鼓,夹寨四周夜雾弥漫。梁军斥候忽然发现不远处有火光隐现,料是晋兵又来偷营,连忙报于李思安。思安传令俟晋兵稍近开弓放箭。夜雾中影影绰绰,晋兵已到弓箭射程之内,梁营中万箭齐发,“晋兵”中箭倒地者接连不断,但仍前仆后继,一片呐喊之声。如此相持到将近天亮,晋兵方才退去。第二天早上云消雾散,李思安出营巡视,不见晋兵遗尸一具,却发现了晋兵丢失在地上的一些“草人”。思安心知中了周德威的“草船借箭”之计,命人暗暗把草人焚烧。事隔三日,夜里又起了大雾,兵士又发现夹寨四周有火光闪烁、黑影晃动。李四安传令:“慎勿放箭,紧闭营门好了!”想不到这次真的是晋兵前来偷营,夹寨的护墙被推倒了多处,士兵多有伤亡。好则,偷营者只是一支小部队,见利就收,夜雾中又匆匆退去。

自周德威帅众救援潞州去后,李克用一直关注着前线的消息。朱温阵前易帅,李思安修筑夹寨、范居实驰援晋州,他都没有放在心上。他深信这些人都不是周德威的对手。但听到朱温派高颀出使契丹,诱使契丹兵犯雁门的消息后,不禁惊慌,忙召张承业、李克宁、吴珙、李存勖、掌书记卢质、李袭吉等人商议对策。

张承业道:“大王不必过虑,契丹人不过是利其金帛罢了。若论彼此利害,逆贼朱温远不如我。大王生在塞外,长在边陲。在塞北胡境三代素负威名,契丹人一向敬畏。且与河东毗邻,若彼此交恶,不唯不利于我,于彼更多不便。大王若此时示以友善,曲意笼络,契丹定会绝梁从我,与我结为盟好。”

李克用道:“监军之言,正合我意。我听说耶律阿保机亲统大军南来,此时正在雁门关外,我欲亲去会他,以结盟好。”

李克宁道:“派个人去好了,何劳大王亲往?若要显示郑重,臣弟代王兄前去就是。”

李克用道:“非本王亲往,不足表达诚意。值此多事之秋,五弟宜留守晋阳,军政事务,谨慎处置,以免为兄前往契丹有后顾之忧。”

张承业道:“五王爷就遵命留守晋阳吧,还是大王亲去会见阿保机为好。另外,臣以为,大王也可以命人前往扬州,以名马金帛结好淮南,约弘农王杨渥连兵攻伐朱温。淮南弘农王若肯答应大王之请,称兵北上,汴贼朱温必然分兵向南。到那时,解潞州之围就容易多了。”众人连称妙计。李克用就对李袭吉说:“就烦劳李学士辛苦一趟前往扬州吧。见了弘农王代本王致意,北边事了,定有厚谢。”

大事议定,文武散去。李克用回到后宫,问刘曹二位王妃道:“亚子哪里去了?是不是又去教坊厮混去了?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如此胡闹?”

曹夫人连忙命人去找。刘夫人见李克用面色不悦,连忙劝道:“亚子喜欢俳优,但从来不曾误过军国大事。年轻人喜欢逗乐,人之通性,何必放在心上?”

李克用道:“我欲去雁门关会见阿保机,打算带他同往,让他见见世面,长长见识。不加历练,何以横行天下!他这个年纪,我已经挂帅封侯了!”

刘夫人笑道:“又夸海口了!谁知亚子将来功业不在大王之上?先皇的天语褒奖大王忘了?”

“但愿他能如先皇之言。”李克用叹道:“我是盼他早点长大成人啊。”

刘夫人道:“自古文事必有武备。此去雁门会见耶律阿保机有谁护驾同往?带多少人马?”

李克用尚未回答,李存勖一阵风似地回宫来了。未及叩头,接口说道:“孩儿护驾前往。兵不在多,三千足矣!”

李克用瞪了儿子一眼,唱斥道:“你懂什么!”

李存勖连忙跪倒请安。见李克用面色忧愁,接着宽慰道:“盛衰有常理,祸福系神道。我家三代尽忠王室,俯仰天地,无所愧心。物不极不反,恶不极不亡。朱温篡逆,窃据神器,诬妄神祇。以儿观之,恶贯满盈。父王不需烦忧!”李克用闻言心喜,当即说道:“但愿如儿之言。明日汝与存进、存贤带兵万人,护驾,去吧!”

契丹本是鲜卑的一支。唐朝时北接室韦,东邻高丽,西界奚国,南至营州。当初其部落分为八部:一为伹皆利部,二为乙室活部,三为实活部,四为纳尾部,五为频没部,六为内会鸡部,七为集解部,八为奚嗢部。各部酋长,号为大人。八部大人共推一人为契丹王,统领八部。每位契丹王任期三年,轮流充当。唐朝末年,有一位契丹王名叫遥辇当政。当时刘仁恭占据幽州,多次出丘摘星岭,攻袭契丹。秋后霜降草枯,则纵火焚烧野草。契丹马匹牛羊多被饿死。不得已,用良马贿赂刘仁恭,购买草原作牧场。八部之人以为遥辇无能,遂罢遥辇推耶律阿保机代之为王。

阿保机不知出自何部,为人智勇善射。刘守光凶残暴虐,幽州百姓不堪其苦,多逃亡到契丹境内。阿保机趁机入塞,攻城掠地,俘获人口,仿照唐朝设置州县。汉人教阿保机曰:“中国之王没有轮流替代的。”于是阿保机恃强恃勇,任期已满,不肯让位。各部酋长,共加责难。阿保机不得不让出王位,但对各酋长提出要求说:“我在位九年,得汉人多矣,请允许我自立一部,修建汉城。”各部酋长答应了他的要求。阿保机便在炭山东南滦河之上建立汉城,也就是后来的滑盐县。其地有盐铁之利,又可种植五谷。阿保机率汉人耕种,汉人安之,不复思归。阿保机采用妻子述律氏的计谋,骗各部酋长到盐池赴会,在周围埋伏人马,趁诸人酒酣沉醉之时,起兵杀之,然后自立为王。后来又四处扩张,征服了室韦、女真、突厥、奚部落,成为北方最为强大的部落。

雁门关又名西径关。在代州西北雁门山腰。与宁武关、偏头关合称三关。关前两山对峙,其形如门。常有飞雁出于其间,因而得名。四周峰峦耸峙,峭壑森郁,中间有羊肠小道盘旋曲折,险要之极。秦汉以降,历代均为戍守重地。阿保机兵薄雁门,正欲麾兵入关,忽然探马禀报,李克用亲帅大军已到云州,并且听说,周德威已经大败梁军,攻破夹寨,解了潞州之围。各路人马正星夜兼程,赶赴雁门。阿保探闻报大惊,不敢冒然叩关。传令三军在关外安营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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