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好,眼看着儿子越来越远。回到医院,中午的事情像鱼刺一样扎在她心里,正发呆的时候,前夫蒲剑峰走了过来,两人话不投机,没说几句就不欢而散,芦苇起身往病房走,刚到休息室门口,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
“也只有咱们护士长有这个肚量。 ”
“本来说好去度蜜月,也是那边儿女儿‘小升初’的事儿没去成。 ”
“哎,听说那个前妻挺厉害的,离婚时就把护士长的老公刮得干干净净,基本上是净身出户,现在人都快死了还缠着原来的老公不放。 ”
“别提了,护士长的老公成天守着前妻,喂汤喂水,接屎接尿,晚上都在医院守夜……”“听说还给他前妻擦洗身体呢……说好听的,是有情有义,说不好听的,他对原来的老婆还有感情!”
“离婚时,护士长口口声声说是因为不想和别人‘分享’老公,现在还不是一样?”
芦苇站在门口默默地听着,猛地转身离开。她像是竞走一样飞快地走到了楼梯拐弯处,这才靠墙上闭上双眼,刚才听到的话像复读一样绕在耳边,她深呼吸几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金色的阳光打在她身上,可在阳光中的她,却显得如秋之枫叶,看着让人生怜。
冯丽萍的病更重了,几次急救。她和雨澄的房子也被人收走,姜母把孙女儿接回了自己家里。
病中的不断接触,让冯丽萍觉得芦苇是个可托付女儿的人,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生命的终点,她用最后的心血,开始谋划女儿的后半生,领略过她的“精明”的芦苇得知她特意叫自己过去,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走到她病房门口,徘徊着,最后,咬咬牙,敲了敲门走进来。
对面而坐,两个女人互相看着对方,见过这么多次,她们从来不曾好好打量过对方。此刻,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最终,冯丽萍开口:“我不想假装喜欢你。每次一看到你,我心里都挺别扭的,我会想到作为女人我有多失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就是我这种人。”芦苇不知该如何对答,只好无语。
“我逼走了丈夫,让你拣了个便宜,上帝却还要惩罚我……我妈得乳腺癌做手术,我在医院陪着她,她的半边乳房切除了,一张干瘪的皮垂在胸前,当时我就对自己说,我要得了这个病,宁可死也不要切掉乳房,没有乳房的女人还是女人吗?没想到老天爷还真不含糊,让我的话应验了……他老人家也不要我的乳房,直接要我的命……我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呀……”她说着,呜咽了起来。芦苇一眼看到,她的手背上,全是输液留下的针眼,早千疮百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