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梦不长。文帝曾经得了痈病,邓通常常为他吸吮。一天文帝忽然不乐,问邓通:“天下谁最爱我呢?”邓通说:“都不如太子。”接着太子进宫探病,文帝让他吮痈,太子虽然吮了痈,但面上脸色很难看,意即不乐于这样。后来他听说邓通常常为文帝吮痈,心里感到惭愧,由此也开始怨邓通了。文帝一崩,太子即汉景帝一上台,邓通就被免官,居于家中。
没几天,有人告发邓通私自去边界外铸钱。下狱一问,果然有这样的事情,就把邓通的家产全部没收了,一算,邓通尚差国家之债数巨万(天知道是怎么算的)。景帝的姐姐长公主因可怜邓通而赏赐一些东西给他,官吏马上就没收了,“一簪不得著身”。长公主无法,又让人借给他衣食,谁知“竟不得名一钱,寄死人家”。
这邓通的纸上富贵真是来得快,去得更快,恍若一梦。
同样的事情还有,据唐朝吕道生撰的《定命录》,一次唐玄宗梦见自己掉进了井里,是一个穿着红裤子的兵士将他背了上来的。第二天,他派人到营房里寻找,怎么也找不到这个人。又派人到禁苑搜寻,见到了一个把门的,穿着带裆的红裤子,于是这个把门的便被领见。玄宗问他昨天晚上做的什么梦,把门的回答说:“我梦见自己从井里把太阳背上了天。”太阳在梦境里代表帝王,玄宗见他的容貌与自己梦中的人很像,就问他想不想做官呀,那人回答说:“臣不懂做官的事情,只是我家很穷啊。”玄宗就赐给他五百贯钱(当时一贯钱大概可买400斤米,合约今800元,即赐给40万元)。
因梦求得富贵的,还有唐朝的朱前疑。这也是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资治通鉴》记载,公元690年太后武则天篡夺了大唐江山,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建立了(武)周时,已经是66岁的老太婆了。古话说得好,“英雄末路,美人迟暮”乃是人生的两大悲剧,武则天也不例外。越是这把年纪的女人,越是要“扭住青春的尾巴不放”,越来越注意涂脂抹粉,以掩盖因逝去的岁月留下的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的皱纹。朱前疑就抓住这个心理,投其所好上书说:“臣梦陛下寿满八百。”武则天大喜,因为其“耿耿忠心”,马上即拜他为拾遗。
朱前疑得寸进尺,不久又说:“梦陛下发白再玄(黑),齿落更(又新)生。”从现代医学讲,的的确确有白发再黑的人,可武则天却没有这种现象,不过,这个马屁拍到武则天的心窝里去了,她还是大喜,迁朱前疑为驾部郎中。这个朱前疑有个怪癖,他对当官上瘾,对美色却没有爱好,虽有绝色美妻而不爱。洛阳城里西门的酒坊里有个婢女,“奇丑,蓬头垢面,伛肩凸腹”。这样的“丑女林无敌”,算得上是人见人嫌,而朱前疑却“大悦之,殆忘寝食。”有人因此嘲笑说:“云从龙,风从虎,因为他们是同类啊!”原来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朱前疑自己就是貌丑之人。得意的朱前疑曾经出使,一回来,又上书说:“我听说嵩山呼万岁。”连千万年都不变的山都“山呼万岁了”!武则天骗别人说自己是“弥勒下界”的圣人,她是骗人的老手,结果把自己给骗了(或许她本来就需要这种“真实的谎言”),就“赐以绯算袋”(算袋是旧时百官贮放笔砚等的袋子)。这时朱前疑还不是五品官(五品以上为通贵),没有资格佩绯算袋,就于绿衫上洋洋得意地佩着。
不料,这时武周发兵二十万讨契丹,有敕令说凡京官出马一匹供给军队的,酬以五品。朱前疑立即买马献上,又表现自己好像出了大力似的,多次上表以求升官;武则天是颇有治国能力的人,恶其贪鄙,干脆退还他出的马,把他斥归田里。这是一个古代版的贪心不足的“渔夫和金鱼的故事”,可堪一笑。贪欲无穷的人不管是财欲、色欲还是权欲,从来就没有好下场,可是尽管前车之覆无数,还是有无数人“前腐后继”。
人与人不同,历史上,也有的梦见了金钱,却没有发财的。据《明史》,山阴人杨维桢“母李,梦月中金钱坠怀,而生(杨)维桢。”杨维桢少时,非常刻苦,每日抄书数千字。虽然没有发横财,但是杨维桢的诗文名擅一时,号“铁崖体”,金钱多了压死人,才华多了耀千秋,这不是金钱的才华,却是比金钱更宝贵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