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女儿开了腔,闻溪妈就像点燃了的炮仗一样,劈头盖脸告起状来:“闻溪你说,这个家里这么多年,我这一辈子付出了多少?年头到年尾,睁眼到闭眼,一天到晚就是围着你们俩转!你们要是有点良心就不该这样对我!”
闻溪苦笑着问道:“妈,你到底又怎么啦?你就算发火也要发在明处啊?到底怎么回事?”
闻溪妈一扭头:“叫你爸自己说!”
闻溪探询地望向爸爸,他也恼怒地一扭头:“本来屁大点事儿,是你妈自己非要闹,你就让她自己说!”
“屁大点事?你背着我攒私房钱,还撒谎骗我,你这是性质问题知道不?”
闻溪忍不住扑哧笑了:“爸,你真的存私房钱了?”
闻溪爸一脸愤怒:“什么私房钱?我自己的钱不能动吗?”
耐着性子听老爸老妈你来我往交战了几个回合,闻溪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无非是过年的时候老爸领到了单位给退休人员的一千块春节慰问金,然后只给了老妈五百,剩下的瞒了。偏偏又被老妈从熟人那里无意中听到了,
闻溪有点哭笑不得:这都多大点事啊。可是,这事儿发生在了爸妈身上就不是小事了,必须认真对待,既要劝解住老妈,又安抚住老爸。
原因很简单,这是闻家的传统习惯。闻溪妈比闻溪爸大了整整五岁,文化水平也比闻溪爸低,闻溪爸又算得上是一表人材,这些,成了闻溪妈结婚几十年来的心病。她治自己这心病的方法就是:务必确保闻溪爸的衣服口袋里没有一分多余的钱!
反正从闻溪记事起,就经常看到闻溪妈查闻溪爸的帐。,闻溪都从来没有要爸爸买糖的习惯,因为他的口袋里,多半是空空的。后来闻溪自己也成家后,常常劝妈妈对爸爸好一点,不然爸爸会受有意见的。闻溪妈嗤之以鼻:“他敢!也不想想我为了这个家,为了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除非他的良心让狗吃了........”跟着就是淘淘不绝的倾诉。闻溪能理解妈妈,她说的也完全是事实。闻溪的爷爷奶奶身体都不好,家里家外全靠闻溪妈细心的照顾,尤其是奶奶,重病瘫痪在床整整四年,闻溪妈对她的照顾远近闻名,奶奶去世时说不出话,连儿子都没理,只拉着闻溪妈的手紧紧不放,眼泪长流。
事以至此,闻溪也就不好说什么了,毕竟爸妈这么多年的夫妻做下来,相处已经成为定式,连爸都早已经习惯不做抗争了。闻溪只在工作后,细心看着爸爸有什么想要的,自己便买了来,算是弥补一下。
此刻眼看着爸妈的战争持续了好一阵还没有结束的意识,闻溪只好自己喊停:“妈,我饿了。”
闻溪妈从来对这个女儿是百依百顺的,就算现在是吵架,听到闻溪这么说,还是习惯性的连数落着闻溪爸的不是,边进了厨房去弄吃的。闻溪趁机轻轻对爸说:“爸你真的瞒了五百块钱?”
“本来不是这么一回事!发钱的时候,几个一起退休了的老同事说过年约着一起吃个饭,再打打牌。你也知道你妈,钱进了她的口袋就别想再掏出一个子儿来。我就没给她,想着用也就用了。谁知道那几个老同事又有事失约了,这五百块就成了你妈说的私房钱了。”
闻溪爸的话声音不大,可还是被闻溪妈听到了,她恼怒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那你说说,这钱现在在哪里?”
闻溪爸不说话了,闻溪妈声音更大了:“你说说这钱现在在哪里?”
闻溪爸底气不足地开口:“借给别人了。”
闻溪打圆场:“妈,就算爸把钱借给别人也没关系啊。朋友开口他肯定也不好意思拒绝的........”
闻溪妈打断了她的话:“他把钱借给丁翠萍了!”
房间里异样的静默。闻溪看看爸又看看妈:“丁翠萍是谁?”
还是没人回答,半响,闻溪爸长长叹了口气,进屋去了。闻溪妈坐在沙发上,还不忘叮嘱一句女儿:“你要饿了自己出去买点吃的。我是不想做饭给那个死老头子吃了。”
闻溪再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爸妈两个人却都不肯再说。闻溪只好自己到厨房随便做了点东西,把老两口拉到餐桌边坐下,连吃边老生常谈地劝了一大通:妈你不要把爸管得太死。爸你下次有什么事就先说开,别让妈误会。虽然劝得她口干舌燥,爸妈也不再吵了,可看这情势老两口的冷战估计得维持几天。
她叹口气,吃完饭收拾好了然后回家。反正这样的情形,她从小到大,已经看惯。
出来的时候天色已黑,闻溪被爸妈这一出吵得心情有点烦闷,也不坐车,慢慢在街上走着。她喜欢城市的夜晚,当黑暗降临,白天疲劳雍肿不堪的城市就像被打了鸡血,被光怪陆离的灯光打扮得光彩夺目起来,充斥着难言的蛊惑。
如果说白天的城市是一个穿着家居服,在菜场里熟练地和小贩讨价还价的黄脸婆,那么夜晚的城市就是在酒吧里的性感女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勾人魂魄。她喜欢在街头闲逛,看那一个个流光溢彩的橱窗里,猜测在里面购物人的心情。可惜林意娴不喜欢逛街,准确的说是,她从不晚上逛街。从闻溪认识她并和她成为最好的朋友以来,不管她以什么理由,都从来没有在晚上将意娴约出来过。闻溪曾经笑过她,是不是妖怪,一入夜就会露出原形。
既然想起了意娴,又正好走到了她家附近,闻溪干脆就去了意娴。反正到了个这个点,雷打不动,意娴是绝对在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