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蓝色机密(3)

为了慎重行事,龙云两天后给蒋介石发了封加急密电,电文中说汪已飞抵昆明,正准备和日本就和平问题进行谈判,问蒋介石是否确知此事。那时蒋介石正在西安主持军事会议,收到密电后当即回复:此事未闻,就目前局势而言,绝无谈判和平之余地。龙云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什么,他要静下心来好好思索一番。

从18日离渝赴滇到21日逃往河内,汪精卫在云南停留的几天几夜里究竟对龙云说过什么,没有第三人知道,也没有任何文字记录。值得推敲的是,本来坚决抗战的龙云在汪精卫离去之后的异常行为,明显与以前大有不同。

龙云首先找来自己的表弟、国民党第1集团军总司令卢汉,摆明了自己的用意:卢汉尽快组织第1集团军各部兵力,秘密向湘江西岸转移,待部队顺利抵达湘西后,龙云即向全国通电告知,要求和平。刚在昆明做完阑尾炎手术的卢汉正值休养期间,他听后以身体尚未恢复无法执行命令为由,婉拒了此意。

龙云没有再费口舌,又找来了当时的滇军代理总指挥、国民党第1集团军代总司令高荫槐。高荫槐生性耿直,敢于坚持己见,龙云刚刚说明来意,他就立即争辩道:“第1集团军十几万人马,倘若私自转移到湖南,必要穿过蒋介石中央军各部的层层防区,一旦被发现,定会引起内部血战,到时又如何收场?”龙云摆摆手,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滇军本就势弱,能有今日之势绝非一日之功,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保存实力,而不是与日抗战。”

高荫槐见无法说服对方,虚晃一枪道:“我只是代理总司令,无权统辖全军,只能等卢汉总司令返回前线再作定夺。”龙云有些悻悻然,无可奈何地命他即刻催促卢汉。高荫槐不知道二人已有过交流,带领随从就噔噔噔赶往卢公馆。卢汉正与人下棋呢,听说代理总司令来访,赶紧躺回床上装病,并同时强调,军中一切事务均由高荫槐来做主。高荫槐一听没辙,扭头就出了卢公馆,一路上已暗自打定主意。

第二天,他向龙云复命时,照实说明了卢汉的病情,并反过来苦心劝诫龙云:“汪精卫的《重光堂密约》实际就等于亡国,今日若亡于日本将比昔日亡于元、清更为惨痛、更遭世人唾骂!南京大屠杀不就是前车之鉴吗?”龙云答道:“若不委曲求全哪有机会再图复兴?就算滇军抗日暂且能守得住两湖一线,但十几万人马必难久撑,若日军集中兵力继续进攻,长沙定将不保,如果再直入四川,那我们就连复国的最后资本也没有了!”

高荫槐慷慨陈词:“自古以来,文人投敌可做朝臣,可武人就降却只能驱兵再战,疆场之上有几个降将能得生还?即使得胜怕也难取功名吧?从南京大屠杀我们就可清楚看到,一旦失去前线阵地,日本人定会肆意屠戮军民百姓,龙主席镇守云南十几年,怎能忍心看到黎民百姓遭受生灵涂炭呢?”龙云被问得哑口无言,沉思良久也未发一言。

高荫槐知他内心正作剧烈斗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返回前线后就立即秘密召集了第1集团军的三位军长,将龙云可能受汪精卫蛊惑,有意临阵弃战的意图作了详细说明。没过多久,一封由高荫槐等高级将领联名签署的电文发向了云南省政府各委员和国民党云南省党部:“云南原为护国省份,对国家有光荣历史,今闻有对国家不利的传闻,诸君皆为党国柱石,还望各位与龙主席共谋主持正义。”这个电文虽然当时令大多数云南要员不解其意,但几乎人人都奋起响应,表示要跟随龙云坚持抗战,坚决反对与日求和。

龙云当然知道这封电文的真正用意,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称赞高荫槐这一“军”将得好!众将领呼声一起,直接就断了他摇摆不定的思想,龙云最终率领十几万滇军义无反顾地走向了抗日的战场--板垣征四郎处心积虑谋划的“蓝色机密”遂以一半成功一半落空而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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