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闯荡(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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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云,漫天晃眼的湛蓝。

我们租了两个泳圈游出很远,直到都没了力气,感到海水清澈冰凉。

我说,我有一个女同学,他爸特别爱她和她妈妈。许多年前,她爸爸妈妈的结婚纪念日,一家人来这个浴场游泳,她爸就像黄韬推着你那样,边游边把趴在汽垫上的我同学,还有她妈妈带到海最安静的地方,他们随身还带了个大西瓜和一把小刀,放在网兜中浸在水里,这样瓜瓤就很凉。后来,他们切开了西瓜,准备搭着汽垫吃,在分块儿的时候,汽垫被小刀刺破了,三个人里,只有她爸爸会游泳,所以,当时就乱了。她爸爸一会儿救她,一会儿救她妈妈,还声嘶力竭地喊人,结果,人来的时候,她妈妈已经不行了。这个意外,后来变成了刑事案件,她爸爸被抓了起来。据说,她爸爸承认是自己故意要害死妻子,就是因为太喜欢她,怕这样的日子不能常在,所以选择了在最美的时候结束。这种说法,在那个年月简直就像离谱的传说。可他爸爸跳进了自己的设计之中。我的同学宁愿相信,她爸爸那么说就是为了追她妈妈而去。

刘树和马彤都张大了嘴。

黄韬说,这故事你以前给我讲过吗?

我说,肯定没有。

这是罗罗讲给我的,有关于她自己的从前。

她说,小时,她家在山东一个靠海的小城,出了这件事以后,她被大姨带到奉京,上学,工作,结婚,辞职,离婚……

我仅仅是自作主张地更换了故事主人公的身份。

刘树能喝也爱喝,在“香梦”,和二老胡拼上了,俩人棋逢对手,你来我往之间,喝得昏天黑地,双双尿了裤子,还在大声叫嚣,“谁不干——谁家死人!”

我和黄韬、刘贤是把他们分别抬回家的。刘贤说,二老胡这一年多压抑得太狠了,今天是个释放。我说,刘树什么时候喝,都这么情绪高涨。黄韬说,要是大老胡、牛波涛也在,就更好玩儿了,都能灌抽过去。刘贤笑,那咱仨可就惨大了——怎么背啊?哈哈!

马彤留在我那儿,死活不和黄韬回去,估计是我早上的提醒刺激着她的自尊心了。

后来,黄韬和刘贤走了。

刘树呼噜打得震天响,开着窗户,楼上的邻居直敲暖气管子。

我到晾台上,给罗罗打电话,响了很长时间她才接,说正写得兴奋呢,问我玩儿得怎么样?我说,挺好的,那男编剧没再找你喝吧?她呵呵地笑了,喝完走了,也写去了。我醋了吧唧地说,每天业余生活还挺丰富。她说,你不也不错吗?我说,还行,也跟一个妹妹喝酒聊天呢。她说,你就别耍小孩脾气了。我说,不信我可以让她和你说两句话。她说,算了,不听了,祝你春梦了无痕。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马彤过来,满嘴喷着啤酒花味儿,说想起我白天讲的故事有点儿害怕。

我说,你就别给自己耍流氓找遮掩了。

她举着小拳头打我,我搪开,人家刘树可正追你呢,我和他现在也算朋友,是吧。

马彤说,他追我是他的事。

我说,不好吧,咱也是哥们儿啊。

她顿了顿,问,你喜欢我吗?

我说,喜欢,你和赵盈盈我都喜欢。

她说,这不就行了吗?

我说,这怎么就行了?

她说,有感觉啊。

我说,没听人说吗,喜欢和爱是两回事。

她说,现在还有爱这回事吗?

我说,你今天是喝蒙了。

她说,没有,我喝得不多,按你的标准,爱不就是“单吊”一个人吗?我和赵盈盈都觉得你很好,我们要平分你,所以,这肯定不是“爱”了,对吧。

我说,以前没听你们说过呀。

她说,我们做得不够吗?说着话,她眼泪泉水似的涌出来了。

酒精似乎对我们都起了作用。

我说,你这是怎么回事呀?她再不说话了,肩膀一耸一耸地哭,我把她揽到怀里,尽量像个大哥一样哄她。她撅着嘴停止了哽咽,梨花带雨地看我。我觉得她呼吸很热,但眼神明亮。我情不自禁地埋下脑袋吻了吻她的眼皮和脸蛋。她很温柔地抱着我的脖颈。我说,睡吧,明天咱就回奉京了。她抱我的胳臂加了把劲儿,说,不……再坐会儿。

窗外夜风习习,吹进来却并不解热。我说,我都出汗了。她很调皮地笑,然后,亲我额头上的汗珠,顺着汗的流向,缓缓移动嘴唇,到我的耳际,突然吐出了舌头,很滑,很湿,甚至有些响亮地荡来荡去,很有力量。我把她紧紧搂住,回吻她,比她更热烈……我想到了罗罗,又突然想到了曾在这座楼下久久伫立的温璇,我顿时疲惫不堪,浑身松软。

76

买车票的时候,我让刘树和马彤在候车室门前的石柱旁等着。

回来,看见马彤正低头倚着大柱子,刘树两手撑着柱面,用胳臂把她挡在中间,深情款款地说话。

我想和他们开个玩笑,悄悄地绕到了柱子的后面。

马彤很小的声音,咱俩还是应该买票,这回来玩儿,让他花得太多了,过意不去。刘树说,没事儿,他就那样,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小地方出来的人,假实惠,给他一次臭显摆的机会,他得偷着乐。你没看昨天他那帮哥们儿吗?一个德行,歪瓜劣枣似的,还装,叫我震住了吧,一群傻×。马彤说,你别这么说,人家好赖也是请咱呀。刘树来劲儿了,你还真没见识,这也叫请客?靠,啥玩意儿!反正也可能小城市人就这水准,切,回去我带你吃饭去,你看看那是什么档次。

我险些气昏过去,稳了半天神儿,走到他们旁边,给你们把票买好了,你们一会儿坐车就走吧,我临时有点儿事,就不跟你们多聊了,我赶半夜的车。刘树说,啥事儿这么急呀?用我帮忙不?我说,小地方傻×的事儿,你整不明白,还是走你的吧。

我给罗罗打电话,问她,你对小城市人咋看?

她说,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没什么看法啊,人嘛,哪的都一样。

我说,不对,我觉得奉京人不是很瞧得起外地人。

她说,你受什么刺激了吧?

我说,的确遇到点儿事,但以前也有这感觉。

她说,你还是去的地方少,你不爱听我也得说,奉京人相对还是不算排外的,有的是地方的人瞧不起外地人,但话说回来,这排外的,也不是全部。

我说,他们凭什么牛啊?把事儿整明白的、办成的,有几个是他们当地人?

罗罗说,这没办法,你也管不了人家怎么想,对吧。成功了,把成绩摆他们眼前,你自然就挺起来了,站稳了。再说,你别总这么乱想,活的是自己,又不是偏要给谁看。

我说,不,我非得让他们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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