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钧捂着脸,直摇头:“我只想见见女儿,真的,就见一见,她都不答应……我总有种预感,这次见不到,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樊疏桐眉头深锁:“如果让你带朝夕回去见你爹妈,你爹会不会改变主意?你都是当了爹的人,女儿要人管的,你爹多少会体恤些吧?”
邓钧没有吭声,似乎陷入沉思。
“唉,其实也就是因为我一直没有成家,我爸很冒火,派我去新疆是我在这事上惹恼了他,他想我要是去了新疆吃不了那个苦肯定会回来,老老实实成家的。我不是不愿意成家,是因为心里一直惦记着……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是觉得很内疚,我是男人,却没有对她负责,所以……”
“现在你死心了?她都是首长夫人了!”
“对她我是死心了,可没见到女儿我不死心,做鬼都不死心。”
“……”
一股热血腾上心头,樊疏桐觉得这件事他还非插手不可了,虽然跟这个人才见过两次面,但他知道这是个难得的好人,心地善良,重情义,否则不会时隔八九年还打听旧情人的下落。樊疏桐心想如果把朝夕还给邓钧,邓钧他爹见到了孙女,肯定是不会把他派去新疆的,樊疏桐没有去过新疆,但在南沙时连队里就有新疆来的战友,那可是寸草不生的荒原之地,邓钧一旦被派去,只怕这辈子都回不来了。那他想借由邓钧遣走朝夕继而赶走陆蓁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不行,他必须抢先行动!
而且,他也确实很想帮邓钧,虽然自己是禽兽,在大院里坏事做绝,人神共愤,但这并不表示他没有做好事的心,只是很多时候坏事做多了形成了惯性,用他跟寇海的话说,偶尔做下好事有益身心健康。于是他当即拍板:“这事包在我身上!不过以我的看法,见一两面没有多大意义,你也不能不去新疆,你应该……”
邓钧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应该怎样?”
然而,樊疏桐到底太年轻了,没有社会经验,考虑问题很幼稚。他单方面地认为,只要让邓钧把朝夕带走,陆蓁就会待不下去,一定会去找女儿。即使她不走,朝夕若跟了邓钧,他爹也断不会把他派到鸟不生蛋的边疆去建设祖国。
但是樊疏桐忽略了,樊世荣视朝夕为己出,岂肯让邓钧带走?而且,堂堂军区司令的千金,谁能带得走?
纵然是樊疏桐指使,也不能!
应该说,樊疏桐还是经过精心策划的,他先给邓钧买好车票,让他在车站等,然后去学校接朝夕,不巧朝夕因为感冒发烧,那天没有上学。樊疏桐只好先回家,一进门就看到朝夕正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画画呢,石桌就砌在花架下,架上的紫藤萝开得正盛,满眼皆是深深浅浅的紫,仿佛瀑布,无声地在风中流淌。小朝夕穿了件鹅黄的小背心,蓝色的喇叭裤,戴着紫色的漂亮头箍,在那流淌的紫色瀑布里美得简直入了画,樊疏桐站在院子门口,竟有一瞬间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