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冲突中的世界(2)

货币经济的扩张导致农村人口争夺的自然资源短缺,从而加剧了农村人口的贫困。农村的妇女和儿童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用来寻找薪柴和水,运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们这样做,从短期来看,确实是解决了生活所需;但从长远看,由于大量的秸秆被当作燃料使用,使农田所需的天然肥料得不到保证,化肥的施用量会不断增大。传统经济中的人口快速增长加剧了自然资源的消耗和贫困的恶性循环。农村地区迅速增长的人口为了生存不得不以牺牲森林覆盖率、土壤质量和水源质量为代价获得生活所需,而这样做只能使他们未来的生存环境变得更恶劣。当林木变得稀有时,人们就开始用家畜的粪便做燃料,这是当今世界最严重而又极少为人们所知的环境公害。另一个同样严重的问题是饮用水源的污染。世界卫生组织估计,用家畜的粪便做燃料和饮用水源的污染每年造成800万人的非正常死亡。

当依靠土地越来越难以维持生计时,数百万不顾一切的人们涌入早已超负荷的城市,寻找有收入的工作,这使得许多家庭解体,同时也使农村社会走向瓦解。年轻人陆续开始移民到国外去赚取收入。据估计,在美国工作的墨西哥移民汇回国内的收入金额已经达到了每年300亿美元。[15]

虽然有人在比较正规的部门找到了工作,但还是有一些人落入了犯罪团伙的手中,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被迫卖淫、贩毒,以及充当童工。大多数人无法找到全职的有固定收入的工作,只得转向一些非正规的或非法的企业,在数以百万计的未经许可的小型企业里打黑工。事实上,据著名的秘鲁经济学家赫南多?德?索托(HernandodeSoto)估计,这些非正规的企业的生产总计可能占到发展中国家经济的40%~70%。在许多发展中国家,由于手续烦琐、注册条件苛刻,加之政府机构贪污腐败,注册小企业的费用也往往使贫困人口望而却步。在大多数发展中国家,这种非正规的企业成了增长速度最快的部分。[16]

传统经济中有越来越多的人沦为永久性的生态难民。在中国,估计有12亿人作者在此处所引用的数据并非来自中国政府的官方公告。——译者注在城市与城市之间流动,没有土地,没有工作,这些人由于森林被砍伐、土壤退化、干旱和洪水而背井离乡。在全球范围内,这种因传统经济造成的生态难民可能多达5亿人,而且这个数字还在增长。[17]

结果就是,尽管全球经济状况从总体上看比100多年前有了明显的改善(即使是穷人当中最贫困的那部分人,所获得的受教育、医疗保健的条件和食物也比100年前的要好),但不公平在加剧,穷人(尤其是那些生活在传统经济中的穷人)面临的将是凄惨的未来。他们要么背井离乡到城市里去找一份能拿到工资的工作,要么待在家里继续面对经济的日渐拮据和环境的日益恶化。在中东,这种情况正呈恶性膨胀状态,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当宗教极端主义和不断增加的蒙羞感与大面积的失业和绝望交织在一起,结果就会产生恐怖主义。

自然经济

第三种经济形态是自然经济,这种经济形态包含了支撑货币经济和传统经济的自然体系和资源。事实上,货币经济和传统经济是根植于自然经济的,因为如果没有后者,前两者就无法存在。不可再生的资源(如石油、金属和其他矿物质)是有限的。可再生的资源(如土壤、鱼类和森林)会进行自我恢复——只要对它们的使用不超过极限。

技术创新已经创造出了以可再生资源为原料的常用物品的替代品,比如,以光纤替代铜线。在发达国家,由于重复使用和再生后的重复利用,对一些不可再生的原材料的需求在未来十年可能会有所降低。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对当今世界可持续发展造成最大威胁的正是可再生资源的损耗。

的确,当我们迈入21世纪之时,货币经济和传统经济正缓慢地破坏着支撑它们的系统。[18]对这两种经济形态的需要超过了支撑它们的生态系统可以忍受的极限。例如,全世界有1/3的农田正在以危及其长期生产能力的速度丧失表层土壤,全世界至少一半以上的牧场由于过度放牧而退化成了沙漠,全世界的森林面积自有农业以来已经缩减了一半,并且还在继续缩减。在三个粮食生产大国——中国、印度和美国,地下水位大面积降低。例如,在中国,为了满足迅速增长的对粮食的需求,已经造成了水土流失、过度垦殖和过度放牧,出现了像美国20世纪30年代出现过的一些情况,而且程度更严重。随着农业、商业和居民日常用水的不断增加,洁净水源的不足在未来十年里将会成为一个十分令人苦恼的问题。[19]

即使杀虫剂和化肥的使用量增加,现有粮食品种的产量也不再有显著的提高。结果,世界粮食产量和肉类的产量从20世纪80年代就开始下滑。[20]同时,世界上18种主要海洋鱼类的生存条件已经达到或超过了它们繁衍存续的最大极限。此外,现在国际上的一些科学舆论认为,化石燃料的使用排放出的大量碳类物质,已经对全球气候造成了直接影响。[21]在过去20年里,自然灾害不断增加,在世界范围内造成的财产损失每年以10%的速度在增长。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难怪2000年,北极地区可利用水资源的发现使许多科学家兴奋不已。[22]

按照一些人的估计,人类现在已经利用了地球可利用的基本生产能力的40%,而总体的生产能力取决于绿色植物吸收并储存的太阳能。所以,如果生物多样性受损,其危害将是深远的,尤其是在有大量生物种类生存的热带地区。[23]生物种类减少是因为其栖息地的污染和破坏、气候变迁和狩猎行为。如果人口数量按照预计的那样增长,在未来50年,全球人口总数将从65亿增加到100亿,现存的绝大多数物种将从地球上消失。简而言之,自然经济会在全球范围内重新出现。

冲突过程

很显然,三种经济形式是相互依存的。然而,这三种经济形式之间的冲突已经在世界范围内展开,使我们这个星球面临着社会和环境的种种挑战,但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商机(见图2—1)。现在,美国的人均消费水平是它的邻国墨西哥的17倍,是埃塞俄比亚的数百倍。[24]在美国,能源和材料的消耗需要大量的原材料和商品,而这些东西越来越多地依靠传统经济和新兴工业化国家来提供。

图2—1冲突中的世界经济:商机

资料来源:改编自S.Hart,1997.“BeyondGreening:StrategiesforaSustainableWorld.”HarvardBusinessReview,January February(1997):6676。

在传统经济国家中,大量基础设施(水坝、灌溉工程、矿山的开采、公路和电站)的建设常常由发达国家的一些机构、银行和公司提供援助,其目的是获得原材料。遗憾的是,这种开发常常造成对自然经济的极大破坏,使当地腐败的官员更腐败,经济强势群体获利更多,而生活在传统经济下层的人们却受益很少。同时,这些开发项目使全球的原材料市场供过于求,从而导致了原材料价格不断走低,进而使得制造品价格下降,发展中国家的通货趋弱,使它们的贸易条件变得更加不利。当现有的债务负担变得越来越重时,购买力就会下降。这种动态变化的净效果是大量的财富从发展中国家流向发达国家(据估计,1985年以来从发展中国家流向发达国家的财富每年约为400亿美元),这就造成了资源被大量廉价开采和污染与巨额债务的偿付之间的恶性循环。[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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