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有些个人,故去的多了,他们都……因为普通人到60岁、70岁、80岁,活到80岁不是很多了,很多人都故去了。(笑)可我活得长久一些。
艾:那50年代、60年代,那个时候还有很多老朋友吧?
梁:有,有些在外省的还通信。
艾:现在,当年的很多的人都已经去世了。当然毛主席、周恩来也去世了,(梁:朱委员长也去世了。)您自己当年的陈铭枢、李宗仁、李济深都故去了。那这么说,50年代、60年代还是跟当年的老朋友很多来往了。我记得研究您生平的时候,1966年,李宗仁从美国回来的时候,您也是出来接他,所以也许这种情形,往届的老朋友见面的机会还是很多的。这可能算是个奇怪的问题:假定先生现在返老还童,您能从头开始,您的事业会怎么样?
梁:我没有往这边想过(笑)。我再多说一句话,我要做的事情主要是《人心与人生》这个书,书已经做成了,那我已经好像是满足了。别的书嘛,小一点的,短一点的不像那么大部头,有一个书叫做《东方学术概观》,东方学术我说的是三家,中国的是儒家和道家,印度是佛教,这三家简单说一下,三家比较一下,有这么一个书,书名字叫《东方学术概观》;书不太长,比那个《人心与人生》字数少多了,这个书也写出来了,所以好像是有点心愿已了(笑)那个味道。
艾:假定您是十几岁现在,您会改行,还是跟原来一样,做学者?
梁:我常常对人表示我不是一个学者。
艾:是啊,您书里也常常有这个否认。
梁:对。我承认自己是一个有思想的人,并且是本着自己思想而去实行、实践的人,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我对学术啊、学者啊,对中国的老学问不行。我对你说过,小时候没有念过“四书五经”,“四书五经”的书里面有些个生字我现在还不会认。那么,再一面,现在的学问,科学我也不行,我西文不行,科学一定要学外国文,我的西文不行。所以讲到学问,我只能够歇一歇,我说我不行。
艾:您真的觉得是如此吗?
梁:我自己承认我是个有思想的人,独立思考,表里如一。
艾:假定您返老还童的话,您还是会做一个有思想的、要实践思想的人,不要做医生、科学家,或者政治家,或者……
梁:我从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医学。(艾:噢,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医学。)政协把委员分了很多组,自己自认,愿意参加哪个组就参加哪个组,比如有文教组——文化教育,有医药组,有国际问题组,参加国际问题组的人最多,我参加的是医药卫生组,医药卫生组里有中医,有西医。
艾:《东西文化及其哲学》这本书里,也有一些关于医学的文化,关于中医跟西医。好像您父亲也是对医学有点研究吧?在年谱里提到他会熬药啊、做药啊。
梁:可以说没有什么,不过比如家里人病了,比如我母亲病了,或者我们弟兄小孩这一辈有病,他常常开药给我们吃药(笑)。中医多半都是(笑)喜欢说儒医,许多读书人他会看看医书,他好像就能够通医道似的。我父亲也有那个情况,不过他没有给外人看病。
艾:先生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梁:吃东西啊?(艾:吃东西。)吃东西,我是吃素的。
艾:就是说蔬菜里面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或者是水果?
梁:蔬菜水果我都喜欢,一般的蔬菜水果我都喜欢。
艾:有没有特别喜爱的?
梁:没有特别喜爱的。
艾:那您最喜爱的消遣有没有啊?或者是根本没有消遣的?
梁:有消遣的。有消遣就是身体的活动,散步啊、逛公园啊,到公园去,我挺喜欢的。
艾:好像是1956、1957年,香港的一些朋友说您学太极拳。
梁:学过,学过。
艾:您练多久了?
梁:从练太极、学太极拳说起啊,那离现在是好几十年,好多年,不过有时候断断续续,特别是抗战起来之后吧,为国家的事情各处奔走,有时候就不得空。
艾:您的意思就是早就学了?
梁:早就学了。
艾:这个我不知道,我还以为50年代才开始学的。
梁:学得很早,大概30多岁吧,(艾:噢,这个时候开始学了。)可是学了又搁起来了,没有认真地去练,我以前住在德胜门那个地方,净业湖(积水潭),那个小山上,大家在那里学,都是练太极拳。
艾:我不记得您是住过德胜门,就是积水潭那边?
梁:积水潭那边,我自己的房子,现在房产还在那里。
艾:哦,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里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