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讲背负宿命自我(3)

她就是喜欢这样跟你玩,把自己的痛苦放在玩乐的层面上,而且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令你紧张她。她已玩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不会再说自己很惨,又在生病怎么办之类,反而会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只是病而已。就这样,令你紧张,令你心痛吗?

有趣的是,同一天内我收到另一个电邮,是和我合写专栏的内地作家的讯息。她病了,未能交稿给我。她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她病了,要进医院,临进前给我电邮说:“对不起,来不及交稿,晚一点才发稿给你,不好意思。”很简短的讯息,却展现了截然两样的态度:这个女孩病了,独个儿入医院,但她不会借生病塑造一个可怜软弱的自己,她只是想着一件事,就是要负责任,尊重跟她合作的人。

所以,当一个人自爱,照顾自己的时候,不会那么轻易说“我痛苦,我想死”之类的话。当你不爱惜自己,或想利用自己作为依赖别人的筹码时,你才会这么轻易地跟别人说“我今天好惨,很不开心,被人欺负”,或者“我的上司很坏,全世界烂透”。你和身边的朋友,每天不断在埋怨谁对自己不好,这个世界不公平,妈妈把我生得丑,为什么我不是首富的儿子,等等。所有不幸都跟别人有关,跟天跟地有关,自己是无辜的。即使跟自己有关,也觉得自己并不希望这样。

于是,我们便“证明”了这是命运的安排,是前世命定的,就这样把责任推开。这里我发现了一件事:原来我们很喜欢利用时间,所谓过去,利用我们的历史替自己制造借口,擦新伤口,不去管现在,这个当下。

例如我有一个客户很富有,找我替他做治疗,怨小时候父母待他不好,这就是他现在活得不好,不开心的理由。谁没有被父母打骂过,童年不曾快乐过呢?要将现在的问题归咎到父母身上,又或者推卸到自己的童年,或者前一段感情创伤,认为是因为某个人、某件事令今时今日的自己很痛苦:不是因为那样我便不会变成这样啊,我没法子忘记。

另一个女读者不时发电邮给我,问一句:“我死了你会哭吗?”或者“该怎样忘记一个人呢?”“你根本无能力帮我为何又要说帮我呢?”她隐藏了至少两重心理诉求:一是她很想依赖我;二是提醒我不要忘记她,不断延迟对自己负责任的天职,明显是一种病态。讽刺的是,通常这些人都没经历过真正的穷困或迫害,温室长大的小宝贝,动不动便受伤活不下去。唉。

所谓忘不了。事实好像真有它的逻辑,制造痛苦的经验,没法子忘记。但这就是令我们继续痛苦下去的原因吗?没有人需要去对这种人负责,尤其是他们甘愿堕落。人不可能耗太多能量去处理这样痴缠的、深渊式的自怜痛苦。对方把自疗的门关上的话,谁都无法帮助他。

思维的运作和特征

到底我们该如何面对,或者解脱痛苦呢?

要了解痛苦如何运作,可以从心理层面去认知。我们常有一个问题,就是不明白自己的问题在哪,如何解决。不论是爱情、工作、亲情、友情,还是自我方面的问题,都喜欢用前世、命运等概念去解释,认为是前世注定的。可还是不安心,因为前世和命定虽然是一个解释,但不能解决问题,也无法减退当下的痛苦。

我们可以从情绪和自我两方面反映思维的运作,了解思维的运作,了解自己。

情绪和自我是息息相关的,而情绪有很多不同的表现方式,最常见是痛苦、愤怒、嫉妒、不安,等等。我们觉得很痛苦,为何会无法挥别痛苦,离不开呢?为何它有这么强大的能量呢?

原来在各种不同的情绪表现中,痛苦尤其消耗我们的能量,所以当我们堕入一个痛苦的想法时,便没有了其他思想,变得很专注,将我们所有的能量和精力集中到一个焦点上,放大这个痛苦的自我。痛苦就是我,我就是痛苦。我们的思维成功地制造了一个坚定不移的痛苦自我,这样我们才感到自己的存在,自己非常强烈的存在着,因为感觉的确很痛,这就是所谓“自我”的建立。我们整个人的心态、所有能量都被痛苦吸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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