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长久的震惊
在我6岁半的时候,父母把我送到远在斯图加特的一个陌生人家。我将在那里上小学。当时我父亲正在盖一座新的房屋,不过在我入小学时房子还没有完工。离开家庭的保护来到陌生城市中的狭小住宅,对于我而言是一次痛苦的震惊。我尤其想念我的母亲。新的玩耍场地变成了一个仅有15平方米大的内院,里面放满了垃圾桶,周围还用篱墙隔起来。在那里,我感受到一种与所有生物之间的彻底隔离。度过了可怕的一年之后,我终于回到了我们自己的新房屋,这里有带有田园风光的花园,我又一次在美丽的环境中感受到了安全感。另外一次当时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体验是无处不在的破损房屋的废墟,斯图加特的这些废墟就像是战后敞开的伤疤裸露在外。我现在还能清晰地记起自己在战后废墟中玩耍时心中突然升起的恍然大悟的感觉。就如同废墟中萌发出的野草为这片死寂带来了新的生命一样,我们也可以通过对美的追求为工作注入疗愈的力量。这样,我们的地球便能够在崭新的环境中重新焕发出生命力。这样的想法一直伴随着我的青年时代,并最终发展成为我一生的目标:让地球和人类重获生机。童年记忆中一个让我永生难忘的场景是:一缕阳光透过历经战争的遍体鳞伤的乱石堆照射到一簇嫩草上。这是新生命在死亡与毁灭中绽放的光彩。这幅画面通过眼睛深深地印刻在我那年幼的心灵上,并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感动,而且隐隐牵动着一直激荡在我心间的那份追寻……是的,究竟是对什么的追寻呢?我当时自然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种感受,但是那份感动却在我的心中沉淀下来,留存至今。
今天我早已意识到,我童年的追求是走向一种崭新的、更加纯粹的生活。要和青年人一起为遭受破坏的景观重新注入生命力的想法也是在那时开始萌芽的,只是当时连我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约瑟夫· 勃伊斯
地球是我们可以携手共创的艺术作品
从大学建筑专业毕业之后,我在曼海姆的一家大型建筑师事务所工作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当时,我们负责设计一个带有购物中心的大型居住区。可是我很快就发现,这项设计工作与我的意图根本不相符。我自问:怎么可以将活生生的人放进我们所设计的箱子中?我更希望的是,让人融入重视他们尊严的、生动的环境中。于是在我心中产生了人文建筑这一概念。与之密切相关的,还有关于人与建筑之间的空间间隔的想法。我认为,大多数的建筑设计都完全忽略了对于这一空间间隔的尊重。可是在我看来,它却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与朋友的一次谈话中,我了解到,有一位名叫约瑟夫·勃伊斯的知名教授,他把自己创作的艺术就称为“人文塑料”。
不久之后,我有幸在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参与了他主办的谈话活动,这些谈话活动定期以非传统的方式就现代社会的焦点问题进行讨论。一切都是艺术——每一个人都是艺术家。艺术不应该是被禁锢在博物馆中的展品,而应该成为回归现实生活的和谐的解决方案。这就是被约瑟夫·勃伊斯简称为“人文塑料”的艺术所要传达的讯息。这一理念正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