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净慧老和尚要我把赵州禅师的语录梳理出来。熟悉禅宗的人大都看过赵州语录,《景德传灯录》里也有赵州语录和传记。他老人家的语言很有特色,圆融无碍,牛都踩不烂。
曾有僧问赵州:"如何是祖师西来意?"赵州说:"庭前柏树子!"难道柏树子是佛吗?真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啊?这僧听了这话又问:"柏树子何时成佛?"赵州答:"待虚空落地。"僧再问:"虚空何时落地?"赵州再答:"待柏树子成佛时。"
类似这样的话太多太多,许多更是不明白他老人家在说什么。赵州语录共有五百五十多条,当我整理完了,我的脑子都发胀了,也不知自己整理得如何。这两天,他们把打印稿拿给我看,再翻翻,觉得还是蛮不错的。当初刚拿到手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如何下笔。但过了一段时间,整理出来一看,觉得还是可以。所以说一个人对自己要有信心,对遇到的事情要有担当精神。我是吃了这个甜头。有些时候不要想太多,只要这个事情是交给我的,自己就要敢于承担,并尽力做好。就怕不敢承担,不是说你明心见性了就承担了,那是一句空话!要在具体的事情上敢于承担。当然,对所承担的事情也要看时节因缘。比如,有人如果说冯老师,我给你一个亿的生意,你去做。但是我一分钱也没有,怎么做?这就很不现实,我就没有这个缘。所以每个人都要看自己的时节因缘,明白自己的现实,这也就叫"业"。
有些学佛的人把"业"看得轻飘飘的,觉得我们修行人是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他什么事情都无所谓,什么牛都敢吹,好像当下皆空,一切超然了。就有这样的人,今天敢跟鬼打交道,明天要跟神打交道,简直不得了。这些人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时节因缘,不知道自己的业,不知道自己的命。用孔子的话说,"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这就是我们的现实,这个现实就是我们的道场。我们不要把道场看得太远太玄,我们的家庭,我们的工作,我们的生活,人生在世这一百年,本身就是个大道场。我们在这里操练,在这里解脱,离此无地,离此无门。
很多学密宗的人跟我说,学密宗好。我也经常说,密宗非常好,可以得大加持,修持得好可以虹化,即身成就。但学密宗有诸多条件啊,比如你能不能和雪山草地打成一片?能不能和酥油糌粑打成一片?藏语藏文你能不能过关?诸如此类。
我在康区时与一些汉藏混血的青年人关系不错。他们的藏话基本过关,自认为生在藏地,长在藏地,能说藏语。但是,真正拿藏文的佛教经典给他们,他们还是看不懂,有时候连玛尼堆上的经文都读不懂。就像现在报社的有些记者,他能写几篇报道文章,但未必看得懂古文,未必知道"四书五经"说了些什么。书上的字你可以通过查字典认识,但那些古文经典到底说了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学修佛法,一定要使自己与所学的法相应,这就要看自己的因缘。比如说你生在汉地,与汉地的缘分大,那你就应该与汉传佛教有缘。方便就是究竟。我学习汉文的《大藏经》,读起来很方便,很顺利;而拿起藏文的《大藏经》就一无所知了。再比如,汉地学密法的修行人,接受上师灌顶时,根本不知道上师叽哩咕噜念了些什么。而在汉地,你听法师开示,起码听得懂他说了些什么。有些活佛有自己的翻译,而那些翻译过来的开示,与汉传佛教所讲的也没有什么区别。
有一次,藏地某个佛学院给我寄了一些书,翻开一看全是佛教基本知识。后来,我又问在藏地学修的汉族出家人,藏地修行有什么殊胜因缘?他们说了很多,说虽然听不懂藏语但还是得了上师的灌顶、传承和加持,除此之外,所学经教是与汉地是一样的佛法教理。既然是这样,又何必非要到高原吃糌粑呢?气候不适应,又容易患心脏病、肺气肿、风湿病等高原病,何苦呢?在汉地不是一样可以学吗?不过,他们确实是精神可嘉,道心可敬,但还是感觉他们有学修上的迷茫。就算有很好的法本,你与上师的因缘到顶了,活佛上师给你传了最了不得的无上密法,这个密法与冯老师在这里讲的又有什么区别?说不定因为语言的关系,还没有我说得这么清楚呢。
我并不是看不起藏传佛教,藏传佛教非常了不起!我曾在康区和活佛喇嘛生活了六年,有些活佛喇嘛的修持非常不错。我这样说,是想在这里提醒各位:一是要看到自己的因缘在哪里;二是要对汉传佛教有信心,对我们历代祖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