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本性敬畏(4)

至少在德·黑尔这方面,对此表现出明显的不满。在当前这种场合下,他作为总统的科学顾问,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奉献给一项历史上没有先例的、复杂的、目前尚无确切把握的研究课题,如果与主要的项目负责人之一陷入感情上的缠绵,将冒极大的风险。总统肯定希望德·黑尔所作出的判断并不掺杂任何感情色彩的。有些德·黑尔所推荐的行动路线,即使爱丽反对,他也能够坚持,即使爱丽支持,他也敢于拒绝。与爱丽涉足爱河,无论如何,将会在某种程度上,损害德·黑尔行政权威的有效性。

对于爱丽来说,就更为复杂了。在她获得一座重要的大规模射电天文台相当稳定的负责任的领导职务之前,她曾经有过若干伴侣。当她觉得自己陷入爱情并公开承认的情况下,她从来没有认真地考虑下一步,要去结婚。她模模糊糊记得有一首四行诗——好像是叶芝叶芝,1865—1939,出生于都柏林一个画师家庭。爱尔兰诗人、剧作家,著名的神秘主义者,“爱尔兰文艺复兴运动”领袖,1923年度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艾比剧院创建人之一。写的?——她每次都试图利用这首诗,让当时那个情人,做出保证,因为每次总是令她伤心悲痛,所以她下决心,让一切的爱情都成为过去:

我爱的人,你说没有真爱,

除非爱你,爱到永远不变。

你这傻瓜,爱情戏剧不断,

更好的爱情故事还要上演。

她回想起约翰·斯铎顿向她自己母亲求婚的时候,在她眼里看来多么迷人啊,可是一旦成了她的继父,多么轻易地抛弃掉那套故意装出来的姿态。这些人,只要你嫁给了他,过不了多久,只要轻轻瞟上一眼,就会看到那些新浮现出来的荒谬丑陋的装腔作势。爱丽心想,自己先天形成的浪漫情趣使她对待感情变故极为脆弱。她绝对不能再重复她母亲的错误。感情稍微深入一点,就总是担心会不会毫无保留地沉溺于爱情之中,自己委身的那个人,会不会被什么人从她身边夺走。或者,干脆,这人自己离她而去。可是如果你从来也没有真真切切地深陷爱情之中,也就永远不存在什么失去爱情的憾事。(她不想让自己那么多愁善感,她总是模模糊糊地意识到,那样的感情可能根本就是不真实的。)还有,如果她真的从来也没有深深地爱过什么人,她也就永远不会真正地背叛什么人,正像她难以割断难以理清的万千思绪中,始终有一丝代人受过的歉疚,爱丽总感觉她的母亲背叛了她早年死去的父亲。爱丽自己仍然恋恋不舍地想着他。

对于德·黑尔好像一切都不是这样。或者说,是不是多年以来,爱丽期望的心情已经渐渐地磨蚀得不再那么强烈?与她所想到的其他男人不同,每当遇到挑战和压力的时候,德·黑尔更能显示出绅士风度、更为富有同情心的那个侧面。德·黑尔倾向于协调,他掌握科学政策的技巧和艺术成为他职业技能的一部分,可是在这层温和的外表下面,爱丽看到了某种坚强和毅力。爱丽尊重他把科学融入他整个生命中的那种方式,尊重他勇于支持科学的态度和方式——德·黑尔孜孜以求不懈努力试图把这种观念贯彻到两届政府中去。

他们在一起时尽量小心谨慎,也曾在百眼巨人工程局,爱丽那套小公寓里偶尔相聚过几次。他们之间的谈话,双方都感到愉快,想法和思维在两个人之间飞来飞去,就像是两个和谐的伙伴之间挥来挥去的羽毛球。有时候一个人的想法还没有完全说出来,对方已经完全明白了,仿佛预先就已经知道了。德·黑尔是一个体贴温存考虑周到替对方着想具有创造力的情人。总之,爱丽喜爱他的外激素(信息激素)。

因为他们的相爱,有时候由于德·黑尔在场,爱丽对自己居然能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举动都感到惊讶。爱丽对他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由于德·黑尔的爱,她对自己更加尊重。由于德·黑尔,她更加珍爱自己了。而且由于德·黑尔也清楚地具有同样的感觉,于是乎,就有那么一种无尽地回归到最为本源的爱情和尊重,构成他们关系的基础。至少,爱丽自己是这样看待的。不管自己的朋友有多少人在场,爱丽从内心里总难免有一丝孤独之感,可是一旦与德·黑尔待在一起,这种情绪就一扫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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