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边的朋友圈子越来越大,朋友们也很鼓励他,可是克里希那穆提的生活总是伴随着一种焦虑。成千上万蜂拥来听他演讲的人,对其尖锐犀利的言辞所表现出的不满也越发明显,不安和骚乱笼罩着明星社。这个美丽的年轻人的演讲在过去总是充满了宁静,但现在他是怎么了?那些能够安抚陷入困境的人们的话语哪里去了?那些针对战争、迷失和理想破灭的世界发表的动听之言哪里去了?在演讲中,他被听众尖锐的问题所包围。
问:世人普遍接受的世界导师的形象是慈悲的。有些人觉得在你的教义中缺少慈悲。你能说一下你对慈悲的定义吗?
如果一名外科医生发现疾病在吞噬一个人,于是说:“为了治愈你,我必须动手术。”而另一个没什么经验的医生来了,只喂他吃饭,哄他睡觉,你认为哪一个更慈悲?你想要安慰,安慰生于腐朽,而你却以为是慈悲、友情和真爱。你将因为安慰变得盲目,如果我把这给你,我就不是一个真正的世界导师。
——《明星月刊》,1928年9/10月
问:你是转世基督吗?
朋友,你认为我是谁?如果我说自己是基督,你就会创造一个权威;如果我说不是,你也会再创造一个权威。你认为真理与你将我想成谁有关系吗?你不在乎真理,但是你关心承载真理的容器。你不想喝水,但是你想找出是谁制作了盛水的容器。朋友,如果我对你说我是基督,别人却对你说我不是——你怎么办?抛开标签,那没有价值。喝水吧,只要这水是清洁的。
——《让理解成为法则》(Let Understanding Be the Law),1928年
问:如果有人问我,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说克里希那吉就是世界导师?你希望我作出怎样的回答?
我知道这个提问者很严肃,但是他的严肃是一种误导。如果你仅仅重复从我这里听去的话,我讲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世界导师?你们当中的一些人,既不认识克里希那穆提也不认识世界导师。这很有意思,而且有些可悲——你们过度赋予文字以重要性。我一直反复说,只要水纯净,能够解渴,从哪口井里取水并不重要。你们却在乎井,而不关心水。
——荷兰,奥门,1928年
问:你是不是对大众有一套教义,而对你选中的门徒有另一套呢?
我没有选中的弟子。众生是谁?是你们。在你们的头脑中,却认为芸芸众生与被选中的人、外在世界与内在世界之间存在差别。真理就是这样被你们自己的头脑摧毁的。噢!朋友!如果你热爱生活,你会把万事万物——短暂的和永恒的,都包含在那份爱当中。你以为被选中的少数人享有特殊的教诲,因为在你的心里有隔离和区分。你能问太阳是为众生还是为少数人而灿烂吗?你能问雨水是为了平原还是山地而降吗?如果你不能看穿自己的意愿,你就会重蹈历史的覆辙,把这教诲当成是给少数人的,并且践踏和背叛它。因为你心里有界限,所以你区分出给国王和给乞丐的生命之水。无论水源自一口金井还是溪流,都是一样的,能够解所有人的渴,不分肤色、种姓、教派或者是否被选中。真理一直在遭到限制和践踏,已经有好几个世纪、好几千年了,你们现在又想这么做——当你们问“真理是给众生的还是给选中的少数人的”时,你们已经这么做了。你们说众生不懂真理,真理对他们而言太难把握,只有少数人能爬得更高。你们认为我拥有的慈悲和爱与你们不一样多,因为我已经超越了你们的阶段。但我要说:不要经过那些阶段,避免它们,把它们抛开;聚敛自己的力量,当自己是一个可以爬得更高的人。
——《让理解成为法则》,1928年
1929年,在一则预兆巨变的声明中,克里希那穆提写道:
因为你们把信仰放在了生活前面,把教派放在了生活前面,把教义放在了生活前面,把宗教放在了生活前面,于是有了停滞。你们能捆住大海,或用拳头攥住风吗?宗教,按我的理解,是思想的冻结,人们在其中建立起教堂庙宇。在你将自己投身永恒权威、精神或神圣秩序的那一刻,你就被限制了,你窒息了你那想获得充实和自由的生命。只要有限制,就有束缚和痛苦。现在的世界就是被束缚的生命的表现。在我看来,信仰、宗教、教义和种姓,与生命无关,与真理无关。
——《生命目标》(Life the Goal),1928年
没有回转,没有妥协。尽管知道安妮·贝赞特夫人有多在乎他,克里希那穆提还是沿着自己认准的道路走下去。爱她,但是不能带着她,他继续前行。艾米莉女士也是,这位多年来对他几乎就像母亲的女士,也被他抛在身后,虽然他们仍然保持着一种互相关爱的友好关系。她们都不能理解他如钻石般清透的感知,都不能放弃她们信奉的大师和仪式。
贝赞特夫人曾担心地问:“你以后怎么办?你怎么弄钱?谁会听你的?”她希望这个早年仅仅对衣服和汽车感兴趣的年轻男子,能够说一些人们期待的漂亮话。
1929年,一个年轻的奥地利女孩在维也纳组织了多场讲座和聚会,她的家族领导着维也纳通神学会,她自己也参与了明星社的工作。她多次参加奥门营地的活动,六十多年后,她回忆了1929年8月3日那次特别的活动。
这位赫达·鲍尔格博士在芝加哥大学任教多年,她还是国际心理分析协会会员,洛杉矶怀特学院的创建人及院长,以及洛杉矶心理分析学院的联合创始人,现在仍在那里培训和指导心理分析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