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主题和目标

第一部分:主题和目标

你知道那游戏,孩子们不用教也会那样玩耍——就是当海水退却时,在岸边追逐海浪的游戏。你热切地追逐逃离的大海时,脚掌在潮湿的沙滩上留下印记。你停顿片刻,看下一波海浪再次冲过来,直等到最后一秒才飞快地跑开,想要躲开满溢泡沫的浪花。海浪退去又归来,追逐无休无止。在月亮和太阳的温柔哄骗下,大海随时乐于玩耍。生命起始于海洋中,起始于大陆架、潮水的旋涡、拍岸的海浪和沙子之间。大自然的养育有自己的节律、自己的时钟和自己季节的日历。现在仍旧如此。

这是一本关于自然和人性的书。它也是关于节律的——像潮汐一样的人生游戏的基本节律。月亮在人生潮汐中也有影响。在我们熟悉的月相变化的阴影游戏中,月亮就像一个情绪起伏不定的恋人一样围绕地球运转。它先是既挑逗又充满诱惑地经过地球绕日轨道的前面,随后又绕到该轨道后面。它就这么一圈圈转着,每次都经过地球绕日轨道的前面和后面,因此形成两个交叉点,或称“交点”(来自于拉丁词nodus,意思是节点),标志并预示着我们所知的日食或月食现象。

虽然月亮每29.53天就会运行到地球和太阳之间,那时是新月(也就是每个月的农历初一——译者注)出现的时间,但只有月亮和它的交点形成一条直线时,它才会部分或全部地挡住太阳的光线并在地球上投下阴影。在每两年一次的日食期间,对于所有那些沿着月亮阴影的轨道下生存的生命,白天会变成怪诞可怕的夜晚。而在月食发生的时候,大而圆的满月珍珠般的光芒逐渐消失,留下一个半藏起来的月亮,或在满天星空中留下一个奇特的深灰色球体。当满月和它的交点成一条直线且处在地球阴影当中时,月食就发生了。

只有在月亮和它的交点成一条线时,日食和月食才会发生(见图2)。迦勒底人在至少2600年前就观察到这个现象,并记录下来,他们把这两个点称作龙头(北交)和龙尾(南交)。当月亮在地球轨道上方绕行时是北交,即黄道或太阳的视轨迹(apparentpath);而当月亮经过黄道下方时就是南交。天文学家把北交称为上升交点,而把南交称为下降交点。和太阳的视轨迹相比,月亮的路径看起来是弯弯曲曲的,像一条龙一样在太阳路径的周边上下。潮水的冲刷也留下相似的印记:前进的浪在上方,后退的浪在下方——像大海的叹息——呼出去,吸进来。我们同样分享这样的节奏,它渗透了我们每一个人的身心。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从母亲身边走开,但只会走到不失安全感的地方,然后就会掉头跑回来。生活也充满了前进和后退,交叉和重叠。虽然在情境和细节上,每个人的故事的迂回曲折都是独一无二的,但人们的故事有类似的模式,也有可以依循的周期。我们生命的秘密,通过无数重复的阶段被揭开又遮蔽。

在我们故事显而易见的模式之间,在家庭和童年环境、文化、种族、宗教和教育的影响模式中,一个主题流动着,带我们穿过不同的风景,从始至终把我们各个生命阶段联系起来。这种模式,希腊语中称为thema,意味着“稳定下来的东西”,像歌曲的主旋律重复着,回响在我们所思想、所感觉和所经验的一切之中。这一节奏,这一熟悉的曲调,在生命的各种情境中响起,在我们生命大戏的幕后吟唱。这是有关情感的主题,在生命的深处运行。这个主题的本质就是人类的需求。

有两种人类天性的基本规则可以定义需求:我们需要获得成就,我们需要有安全感。我认为成就感意味着我们在安全感之外渴望某些东西和某些经验。安全感意味着我们感到安心,和我们已经建立的参与生活的模式协调一致。这个确立的模式总是我们熟悉的。它代表了阻力最小的路径,在那儿我们可以保持联络。在我们熟悉的领域我们很自在,在这个范围内我们了解自己,那些地标加强了我们暂时的幸福感,在这个地方我们可以很好地保护自己。这是我们家的地盘,所以它具有家庭所有的祝福和诅咒。

成就的感觉也是暂时的,不过我们对它不像对安全感那样熟悉,因此它更有吸引力。成就的琼浆玉液充满希望,吸引我们最深的渴望。不过成就的领域并不是我们所熟悉的领域。要在这块新大陆找到出路,我们必须学习。但那片未知领域的吸引可以唤起一种能力,让我们看到自己尚未发现的才华。当然,面对还没有准备好面对的挑战,也将让我们依赖本性中已经经过试炼的才华、它让我们感觉安全,受到保护。这听起来我像是在描述一种基本的情感或心理动力——在我们每一个人身上不断波动的动力,的确如此。“需求”潮涨潮落,在我们的成就感和安全感之间来来回回。这样的需求在我们每个人的故事中写下主题。当作家在故事中构思一个角色的时候,他要问的一个主要问题是:“这个角色需要什么?”一旦作家知道他们的人物需要什么,他们就理解了这个角色的主要动机。我们不像作家,我们无法确切知道情节怎么开展,一段时间内,我们只能在故事的某一页中生活。不过如果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即在安全感和成就感上你最深的需求是什么,那么你就走上了主导自己人生的漫长道路,你将成为自己的作者。

有时,我们对成就的渴望似乎和我们对安全的寻求正好相反,实际上在两者之间有某种反射作用。虽然这两种渴望并非一定互相矛盾,但它们确实像一对极点那样运作。我相信,如何协调我们对安全感和成就感的渴求是获得最佳生活的关键。这样一个流动的情绪两极,类似在一个游泳池的两头之间游来游去。在浅水区,你可以站起来休息一会儿,你无法如此奢侈地享受。虽然在深水区你可能会没顶,不过想要自由地游动和潜水,浅水区就有很大的局限性。另外,在浅水区你可以站立,这无需学习,而在深水区游泳却是需要学习和发展的技能。在浅水和深水来回游泳可以让你充分享受两边的乐趣。所以,那些协调好成就感和安全感的人可以从两边获益。

听起来是不是很简单?当然,我所提到的这个过程和我们本能的主观感受紧紧联系在一起。我们对这个过程的觉察取决于我们是否能够每天、每时、每刻感知到自己情绪需求的波动。我们经常会陷入一种两难情绪,就好像我们既想拥有一个蛋糕,同时又想把它吃掉。我们害怕自己对成就感的追寻会没来由地毁掉我们的安全感,而同时我们在一成不变和例行公事的生活中,又哀叹缺乏成就感。也许,听起来我好像在说我们人类总是喜新厌旧,所以我们会被诱惑,开始愚蠢的冒险。不过,我描述的动力与这种表层挫折的满足可能无关。这些令人无法抵抗的渴望,不仅创造了我们生命的主旋律,而且也和目标问题相关。

目标这个词来源于古法语purposer,意思是提议或打算,和意图及设计是同义词。目标感被认为对心理健康和幸福非常重要。失去了目标,我们会不知所措,直到新的目标出现。我们经常会在目标和对家庭或社会有用之间划等号。不过,我的看法是,不论我们是创造了还是发现了自己的目标,它都来源于内在更深的需求。这种需求或必需可以被称作灵魂的目标。

不管你相信灵魂存在与否(在这个领域,有无穷无尽的观点和信仰,甚至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大多数人至少同意,灵魂代表着“他们是谁”,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对生命起主导作用的神圣的概念。那些否认灵魂存在的人,或用神经系统幻觉来简单地解释灵魂的人也可能同意某些心理学的定义。当然,心理学中的“心理”一词源于希腊语psyche,意思是灵魂。因此心理学按字面意思是灵魂学,心理分析是灵魂分析。探测人类心理的深度不过是试图理解灵魂奥秘的现代版本。

大多数试图定义和解释灵魂的观点都注定是不充分的。艺术家更接近于唤醒或传达灵魂的奇迹和真相。这一灵性力量对我们每个人的内在奥秘都敬畏有加。不过,我的确相信灵魂的印记不可磨灭,写在每一丝的需求中。因此,我们最基本的情绪需求——对安全感和成就感的需求——潮起潮落,灵魂的目标在这一涨落所印刻的信息中展现出来。这一信息、这一模式、这一主题,源自基本的心理节律,在我们的一生中重复着。理解这个信息,可以让你和自己灵魂的基本目标相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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