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玖妍又带着香菇烟笋去找陈主任,她沿着那条清凌凌的溪流走了十五里山路,路边的野花呀野鸡呀什么的她早已是视而不见了,急匆匆地赶到金竹镇,搭班车去了县城。到县城时天已擦黑了,她找到陈主任家里,一见陈主任就哭起来。“陈主任你答应了我的,你说了没问题的,你怎么这样欺骗我呢?”陈主任眉一竖,反问她:“我答应了你?我答应了你什么?欺骗了你什么?你的处女膜破了,但身体没问题,我说错了吗?”陈主任叫李玖妍不要在她家里哭,这样影响不好,她推她出去,说:“出去哭哈!”李玖妍把住门框,赖着不走,要求陈主任再帮她检查一次。陈主任说:“难道我错了吗?”李玖妍说:“陈主任,你就改一下口吧,你现在说是茅草蔸也行呀。”陈主任说:“我为什么要改口?假如是茅草蔸,我看一眼就知道的,不是茅草蔸我怎么可以说是茅草蔸呢?”李玖妍说:“是不是都在你一句话,我们家一点背景都没有的,我的指标是拿我妈的手表换来的呀!”陈主任冷冷地说:“对不起,你拿什么换的是你的事,我是一个讲原则的人,我不能说假话欺骗组织。”李玖妍又哭起来。陈主任说:“哭是没有用的,破了就是破了,但跟茅草蔸没关系,至于是强奸还是通奸,还是你拿它换什么,都不关我的事,我只负责体检。”
李玖妍已经顾不得别的了,她低三下四地说了许多哀求的话,包括我们家怎样从牙缝里抠钱,怎样一点一滴都省下来买东西送人情。但陈主任一点也不动心,她卑夷地说,社会风气就是被你们这样搞坏的;又说自己问心无愧,是你自己害了自己,你自食其果。最后李玖妍没办法了,对陈主任说,我爸还有一块瑞士手表,我爸说过的,谁帮了我他就把表送给谁。但陈主任不是杨老八,陈主任严厉地说,居然把歪门斜道搞到我这里来了,你看错了人!
陈主任后来把这件事向医院革委会作了汇报,医院革委会表扬了她,并就此事向金竹公社革委会打了一个电话,算是作了一个通报。客观地说,陈主任还是个有些分寸的人,她汇报时只说李玖妍如何企图用一块瑞士手表收买她,她如何义正辞严,却并没有提到“茅草蔸”,所以金竹方面暂时还不知道有一棵那样的“茅草蔸”。
李玖妍从陈主任家里出来时天已经很黑了,她提着那只装着香菇和烟笋的旅行袋在街上走了许久,后来走进了一家旅社,第二天一早去县汽车站,搭车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