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草台班子里唱过戏,还唱的是彩旦,所以嘴上有些功夫,一件这样的事情被她说得婉转曲折,有声有色。别人说费伯娘,怎么那么巧,就戳了那儿?就是瞄也不见得瞄得那么准吧?费伯娘说这就叫巧?世上的巧事多呢。费伯娘为了强调故事的真实性,还说出了那个弹琵琶的女孩子的名字,原来就是她女儿。费伯娘说这我能瞎编啵?她女儿是她在草台班子混生活时生的,现在在我们市采茶剧团弹琵琶,极少在老鼠街出现,几乎没人跟她打过照面。我也没见过。不过我跟她儿子很熟,她儿子叫吴爱国,和她女儿不是一个爸爸。她女儿的爸爸早死了,吴爱国是她跟我们巷子里一个姓吴的板金工生的。
李玖妍想到了“茅草蔸”,心里就定下来了。“茅草蔸”就是她的救星。这对于她来说太简单了,根本不需要多费脑筋,一切都是现成的,她只要移花接木,把别人换成自己,于是她就带着她的关于“茅草蔸”的故事来到县城。她知道体检是分科的,别的科她都没问题,所以她的目标很明确,经过一番打听,她找到了县人民医院妇科主任的家。敲开门之后,她先作自我介绍,再说明来意。她希望陈主任能给她一点关照。陈主任问她,“需要我关照你什么呢,你什么地方有问题吗?”李玖妍吱唔了半天,还是不好意思明说,便先作一点铺垫,说自己想加入工人阶级队伍的愿望太迫切,就担体检不过关,谁能保证身己的身体完好无损,不出一点问题呢。陈主任严肃地说:“有问题就说有问题,不要吱吱唔唔转弯抹角。”李玖妍就红着脸小声说:“我碰到了一棵茅草蔸。”陈主任不明白,“什么?”李玖妍的脸红得更厉害,她说:“陈主任你是知道的,乡下到处是茅草蔸,田野上又没有厕所,急起来了大家就钻茅草丛的,有一回不小心就、就……那样戳了一下。”陈主任说:“戳了哪儿?”李玖妍连耳朵根都红了,“那儿,出血了。”陈主任眨一阵子眼睛,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现在好了吗?”李玖妍稍稍松了一口气,说:“有两三年了,就怕会影响体检。”陈主任叫她放心,说又不是兵检,没那么严格的,再说年轻人的身体,一般来说都不会有问题的。听陈主任这样说,李玖妍便以为陈主任是答应了她,赶紧把带来的烟笋和香菇拿给她。陈主任说:“不要搞这一套!”一边说着,一边把推她出门。
第二天,李玖妍躺在县医院妇产科的小床上接受检查时,陈主任问她:“是一根怎样的茅草蔸?”李玖妍说:“就是、就是人家割剩下的茅草蔸,很尖的……”陈主任说:“那茬口呢?毛糙不毛糙?”李玖妍说:“好像,好像是……反正是镰刀割过的。”陈主任抬起下巴,冷冷地说:“你没说老实话,你那里没有被茅草蔸戳过。”李玖妍的脸都红得要渗出血珠子了,“那会不会……有问题呢?”陈主任板着脸反问她,“会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