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反正和即便如此(1)

在京惠煮咖啡的间隙,慧婉呆呆地望着窗外远处的江面。阴郁的天空下,江面仿佛飘曳的青灰色缎带,涌流向前。

“一想到你们两个我就烦躁不安。”

京惠边说边在桌上摆好咖啡。咖啡的味道早已通过嗅觉融入了体内。

“跟我有什么关系?”

慧婉望着江边飞舞的杨柳枝条,漫不经心地回应道。京惠家开着空调,微微有些凉意,慧婉觉得杨柳枝好像正是因为这凉风才变得飘摇不定。在她看来,空调里干燥凉爽的风,应该能直达江边。可一旦开门走出屋子,迎面吹来的只会是潮热的风……透过窗户看世界,自然会以内部的标准来评判。京惠在评价慧婉的时候,应该也是用的自己那套标准吧。

看着京惠依旧如少女般曼妙的身段,慧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京惠啊,那你觉得自己幸福么?京惠留着短短的卷发,显得颇为搭调。慧婉注视着她那双褐色的眼睛,恍然发现自己最近一次来这里已经是两年以前了。

“倒是你更让人心烦。反正终有一天会遇上英善那种事的,难道不是么?高中的一个同学曾经想服安眠药自杀,结果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过了那道坎儿,一切就都解决了……有些话是现在才对你说起,你可知道,当你说因为感觉不到爱所以要离婚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笑话你!如果那都算是理由的话,也许就不会再有人离婚了。”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理由不可笑呢?”

慧婉淡淡地反问。

“至少应该遭丈夫殴打,或者他有外遇什么的。不然的话,就是自己在外面有了男人,再或者丈夫是个无赖……诸如此类。你想想,结婚的时候,有人会问‘你为什么要结婚’么?不会,因为答案再明确不过了。可离婚的时候别人往往问长问短……因为那些想离婚的人,纵使找出千百个理由,最终还是会放弃这个念头,一般人都是那样的……身边还有孩子,还要为他们考虑将来。”

京惠提到孩子的时候,悄悄瞥了慧婉一眼,随后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孩子的话,大不了再要一个嘛。”

“是啊……再要一个就可以了。”

这时候,京惠两岁多的女儿挣脱了保姆的手,朝着京惠飞奔过来。孩子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白色连衣裙,微微卷曲的短发被扎成两束。尽管在感觉上有许多不同,可孩子那双水灵的眸子倒是长得格外漂亮,和京惠颇为相似。死去孩子的眼睛也和慧婉的很像。

“要是眼睛长得像,性格大概也差不多。这么看来,这孩子将来也很倔。”

丈夫告诉慧婉。

慧婉像一个参观者,朝京惠精致而整洁的客厅环视一周。家具早已被撤换,然而咖啡色的沙发依然散发着皮具特有的气息。墙上挂着两幅画有教堂的画框,是京惠上次去欧洲旅游时买的。画框下放有一个奶白色的竹篮,里面摆放着若干个小巧玲珑的香水瓶。

京惠的女儿始终打量着慧婉,仿佛在期待慧婉也能像其他来访的客人一样喜欢自己。慧婉只是轻轻地对她笑了笑,旋即又沉下了脸。面对孩子,慧婉总是很困惑。自己到了这样的年纪,对于孩子的关注是出于这个时期的本能;可一旦想起死去的孩子,她又会痛苦万分。慧婉下意识地抽了口烟,又看了一眼京惠的孩子,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妥。

“没事的,抽吧。心烦的时候,我也经常抽的。莲芝啊,去吧,和姐姐一起玩……去看《小甜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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