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里传来的呼救声(2)

我和搭档王也上前帮忙,几个人一起发力,李队长喊口号:“一二,一二!”

绳子一点一点往上拉,男子说话的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十来分钟后,男子终于被救了上来。一上来就瘫倒在地,扶都扶不起来,120的同志立即上前施救。

眼前这兄弟与《疯狂的石头》里的黄皮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身高一米六五左右,身材很瘦弱,脸上、身上全是黑色的污泥,带着一股难闻的臭味。有围观群众去打了一些自来水,让他把脸上的泥冲了冲。

120的同志给他做了一些基本检查后,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身体有点虚弱。男子也慢慢坐了起来,我凑过去问他:“你咋掉进去的?这么深的井,没摔着吧?”

男子长长吐了一口气说:“不是,我不是从这里掉进去的,是从其他地方掉进去的!”

男子这句话,更让我摸不着头脑,周围的人也都一脸迷茫,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说:“我是某某工厂的工人,早上七点多,我从我们厂房出来,想图个方便,就跑到厂子西边垃圾堆处小便。谁知道走到一堆干草上,一脚踩上就掉下去了。当时很害怕,我就大声喊救命,喊了半天我想起来了,厂房机器轰隆隆的响,二十四小时不停,我就算是在那儿喊到死,恐怕都不会有人听见。

“我当时想我是不是真的会死在那里头啊,心里慌得厉害,又害怕又后悔。可是后悔也没用啊,早知道会这样我直接去厕所多好啊。后来我冷静了会儿,看了看四周,见有别的通道。我以前见过有的污水井有梯子,可以爬到地面,我就想可以找个有梯子的出口自己爬出去。我找了一个通道就爬了进去,爬了几百米就发现一个井口,我在井下喊了半天,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们听我现在说得容易,其实当时我在那里爬起来很费劲,臭气能熏死人。爬了不知道多久,我感觉自己一点劲都没了,我想不然就放弃吧,死了算了。可我后来想想,要是死在里面也太不值了,连我咋死的都没人知道啊。于是我就给自己鼓劲,继续往前爬,也不知道爬多长时间,又看见一个井口,我就接着使劲喊,能听见上面有人说话,有汽车声,但还是没人理我。我就这样一直不停地爬啊爬,直到爬到这个井口时,听见上面有说话的声音,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喊了救命,幸亏这次被人听见了!”我看了看表,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他在下水道里爬了三个多小时。

有人问他:“你在里面害怕不?”

男子说:“怕啊,能不怕么?里面黑糊糊的,没一点儿盼头,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出来,现在想起来我心里还哆嗦。”男子说这话时,身子也不停地哆嗦,他望了一眼井口对我说:“求求您,能不能把我再抬远点?我现在一看见那井口魂都要飞了。”

听他这么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问清楚他的厂名,做了相关登记后,120的同志拉走他去医院做进一步的体检和诊治。

我和搭档王骑摩托车去他工作的厂里,一路看着表盘上的公里数,走了大概两公里,估计直线距离至少也有一千五百米。我想下水道里面的管道弯曲成什么样,谁也说不清楚,他爬了三个多个小时,能活着出来,也算是万幸。

我们来到了男子所说的工厂门卫室,一问,果然有这个人。门卫带我们找到男子的领导,领导听我们说完情况后,嘴巴都合不上了,半天才说:“早上他跟我说出去方便一下,后来就再也没回来,我以为他提前回家了呢,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

在男子说的那个垃圾堆旁,我们找到了那个窨井。井盖是完好的,看上去很正常地盖在窨井上,但一脚踩上去,这边陷下去,另一边就翘上来。脚一松,又盖上了。如果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有啥问题。

厂领导听说后,立即赶来,问完情况立即安排人去医院探望小伙子,然后让厂里后勤人员尽快过来将井盖固定。我和搭档王盯着工厂人员固定好了井盖,做了相关登记便离开。

后来,我一直在想这件事。人有时候会自叹命苦,埋怨上天不公,以此论,这个掉进下水道的小伙子就太倒霉了,可谓是飞来横祸,但他没有绝望,在黑糊糊臭烘烘的下水管道里没有放弃生的希望,坚定地相信自己,在没有光线的管道里,爬了三个多小时,最终等来了救援,拯救了自己。

当一个人身处绝境时,有两种状态:绝望和抗争。绝望会消磨人的斗志、瓦解人的信心、耗尽人的体力,最终,让人慢慢走向失败甚至死亡;而抗争,却能增强人的毅力、激发人的潜能、磨炼人的心智,虽然挫折重重、磨难不断,仍能凭借个人的努力,达到目的直至成功。当我们面临困难,遭遇不公,甚至陷入人生绝境时,是不是也可以告诉自己:我不会放弃,前方总会有光明的出口!

下班的时候,搭档王笑着问我:“这么久没在一线待了,第一天回来还习惯吧?”我笑了笑没说话。

七年前我是个新警察,骑着摩托车满大街跑。七年时光如白驹过隙。在做了几年宣传工作之后,今天,我重新回到了巡警一线。一线的工作虽然烦琐但也最贴近生活,重新回来的我摩拳擦掌就想为老百姓做点实事,怎么会不习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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