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不是我看不起您老啊,我这链儿叫乾坤链儿,阎王爷批的,可不是谁想挂就挂想摘就摘的。”
“妈的,给你看看胡大爷的本事!”胡老头把一串钥匙从栅栏塞进来,招呼金鱼眼道:“挑钥匙,给他开开,把钥匙跟铐子、镣子给我塞出来。”
金鱼眼献媚地笑着,没敢接。
“快点儿!”胡管一边不耐烦地催促,一边说了实话:“新来的好消息,还冒热气呢——豹崽子你那案子有救了,检察院抗诉啦。”
号房里马上活跃起来,都跟着豹崽祝贺。检察院一抗诉,按规矩,这已经判死刑的就要先摘了链儿,等候重新开庭。
金鱼眼赶紧接过钥匙串,亲自蹲过去给豹崽开戒具,一边说:“是判得重了,检察院都不干啦。”
豹崽这才回过神来,一边上烟,一边连说:“谢谢胡大爷,谢谢胡大爷。”
胡管说:“不抽!谢不着我。”金鱼眼一边往外塞镣铐家伙,一边讨好地说:“那您就抽根喜烟也行啊。”
“操,我跟你们喜什么?”胡大管教说着,把戒惧哗啦往墙边一放,又去别的号给豹崽的同案摘链儿去了。
豹崽扒着栅栏喊:“六子,三儿——摘啦,全摘啦!”胡管回头骂道:“号丧哪!用你通知?”豹崽挨过骂,头一缩,喜气洋洋地跳了两下高:“嘿,燕子李三!燕子李三也就他妈这感觉吧,真轻快!”
正在等着“下队”的于得水恬着脸喊:“豹崽还不发圈喜烟?”豹崽例外地没有栽他,兴冲冲地说:“小不点,把我的烟都拿出来!”
这时号筒里有人喊:“到我家喝喜酒去!”后面马上是胡管的咆哮。
我在我们一堆里说:“现在司法是进步了哦,监督机制很厉害了。”
豹崽在那头叫:“抗一个诉下来,法院的就得扣那几个死法官的奖金!操,开除逼的才对,拿大爷的命开国际玩笑!”
侯爷哈哈笑道:“妈的,怎么没有人给我抗一家伙?”
于得水贪婪地吸着烟,耳朵上还机关枪似的架了一棵,呲着黄牙跟侯爷耍贫嘴:“要不判你死刑啊,社会上当官的还不都叫老百姓给阉了?”我笑道:“侯爷不是有民愤,是有官愤啊,所以非杀不可。”舒和也说:“杀贪官哦,此风不能长!”
受到这样的漫骂似的评价,侯爷痛快地大笑。
豹崽无链一身轻,站着说话也不累腰子了,开始感觉良好地耀武扬威起来:“妈喇巴子的,等我出去也改变斗争方向了,专门奔贪官下手,不过我不要他们命,只要他们银子,哈哈!”
金鱼眼不满地说:“你不跟我干公司啦?总经理都给你封了!”
“咱注册一反贪公司不得了嘛!”
恐怖脸与妖人
豹崽摘链以后,精神头一直很好,经常处于亚兴奋状态,动不动就笑两声,弄不好,判死刑没吓破胆,一改判倒有可能给神经喽。
看表面,最塌实的还算人家侯爷和刘金钟,侯爷心平气和就等挂链了,刘金钟的死刑判决应该已经送高法复核,几乎没有发生奇迹的可能了。
其他等起诉、等开庭的,都有些心浮。
作为三人小组第一被告的舒和,那些天就忙活得够戗,眉头一皱,就想出一花活来,再一皱,嗖,又一倒霉点子窜出来,完事还就跟我们研究,说他那个案子其实是怎么怎么回事,我们一说:“你骗大头啊?”他就很郁闷,说:“连你们这样弱智的都不信,就不跟法官说了,再想别的辙。”
还没等他把故事改编圆全,穆管教就提他开庭了,舒和囫囵套上黄马甲,冲穆管一笑:“瞧好吧。”脚往外一迈,立刻转身立定,向号筒尽头等候的法警来一标准的纳粹军礼:“嘿,希特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