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直接影响我的利益,我对缸子基本还是支持的,毕竟我不想把老筢子发展为自己的“嫡系”,在我眼里,那是一个宦官式的危险分子,不可重用的,平时给他一些小空间,已是慈悲为怀。
充满阴谋的夜晚终于降临,缸子先扯了几句闲言碎语,最后说真他妈没劲,老筢子给大伙来首歌吧。
老筢子欣然受命,当场感情投入地唱了一首“钱啊钱,你是那杀人不见血的刀”,缸子带头给拍巴掌,说老筢子你还真牛逼,嗓子比李双江还好。老筢子说我上小学的时候唱歌还得过小红花呢。
要搁平常,缸子不把他骂出五颜六色来才怪,那天缸子居然说:“这我信,后来你不是不学好,把好好一前程给糟践了嘛。”老筢子也感慨道:“还就是,点背不能赖社会,命苦不能怨父母,全是咱自己不往好道上走,要不我能在这呆着嘛,一不留神真成歌唱家了,今晚上你们在电视上就能看见我了。”
连强奸都觉得他过了,笑着说:“看见你给歌唱家舔屁股吧。”
缸子眉头一耸说:“强奸你找我给你开庭呢是吧?老筢子给大伙奉献个乐子,你还挑肥拣瘦的!”老筢子也不忿了,瞪着强奸:“你好?倒霉德行,真给你个鸡巴吃,你还够戗知道打哪头啃呢。”
缸子捧场地笑起来,说老筢子一会我跟“窑姐儿”联系联系,咱跟林妹妹对对歌,你来两首劳改小调,不把妹子震住才怪,别老让她觉得咱屋没人才。
老筢子推辞道:“我这也就给哥儿几个找乐儿行,真拿出去就现了。”
我一言九鼎地说:“谁敢那么说?”阿英说就是嘛,自打对歌以来,咱号儿里还没出过节目呢,老筢子你要不给咱挣这个脸就太没集体荣誉感了。
老筢子笑着说;“那我就试试?”
“试啥?我对你有信心!”缸子说完,马上凑到窗口前,侧耳听了听,他也是怕大史正巧在过道里啊。
“窑姐,窑姐……”缸子压着音儿开始铺垫,估计声音传到六号就消耗殆尽了,只要大史在值班室里看电视,肯定不会听到。
那边尖着嗓子干咳了一声,似乎在说:“傻儿子,找死呀,不知道今天大史值班嘛!”缸子回头冲老筢子一乐,又喊道:“我们给你播放一首外国名歌,一级挑战林妹妹!”
“筢子,上!”缸子利索地给老筢子腾开地方。
阿英推了一把还有些扭捏的老筢子,老筢子凑到打饭口前,运了口气,似乎正对着一个硕大的麦克风。
缸子又鼓励了一句,首次登台献艺的老筢子开唱了。西部民歌的流水调,还搀杂了些《一封家书》的味道:
“姑娘姑娘我的搭档,你使我精神舒畅。
“手抚着姑娘我什么都忘,一上床就玩到天亮。”
“记得那一次我刚刚上床,公安局就来到了现场。”
“冰凉的手铐戴在我手上,就这样走进牢房。”
“……,……”
我们一个劲儿叫好,过道里还没有动静,缸子催促老筢子继续:“非把林妹妹钓出来不可,以后林妹妹就是你的专利!”说着冲我们一挤咕眼,眼角的坏水儿全快流出来了。
老筢子精神一震,清了清嗓子,把一口痰喷出打饭口儿,声音提高了很多,开始悲悲戚戚地演唱下一首:
“月儿弯弯挂在树梢上,我含着眼泪告别故乡。”
“深深地给娘(我)磕个响头,叫一声娘您可要保安康。”
“……,……。”
“感动啊。我都快哭了。”阿英深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