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啥生意啊?”我看他形象上好像跟生意人有些距离。
“也没啥大买卖,就是骑车驮菜,转村卖卖。”
我好悬没笑出来。武当却陷进绵长的回忆里:“我不容易啊,我妈在我两岁那会儿开始守寡,在村里总受欺负,那阵儿还是生产队呢,一家子基本上没吃过饱饭。我15岁就跟人上新疆开矿去了,伊梨昭苏县,阿克牙子牧场那片儿有个加曼台锰矿,那阵儿还没有归矿物局,就是私人的。”
“二哥你还见过大世面呢。”可能听到武当熟练地说出一串陌生的象外国单词似的地名,阿英显得很崇拜。
武当自豪地说:“我在那里放炮,干得好啊,矿长待咱不薄,后来我娶了咱老家的媳妇,就把她也接过去,可她死活受不了那个地方,水土人情都不服,又赶上矿里出事故,我就带着家回来了。回来快10年了。操的,不回来也没这个事儿!”武当懊恼地把脚镣抖出一个响来。
我发现武当很健谈。
缸子说你这个事是怎么犯的?
武当神采飞扬地讲道:“我捅那个李大秋啊,在我们那就是一地痞,混横不讲理,踢寡妇门挖绝户坟的坏事算做绝了,没人敢惹。人家大法不犯,小错不断,派出所拿他也没法儿,加上守家在地的,大壳帽也轻易不愿招惹他。我嫂子也不争气,楞跟他扯上闲篇儿了,在咱农村这事儿寒碜呀,我老娘气得差点瘫了。我侄子也他妈没血性,就知道跟我念叨,撺掇我管管他妈,我一小叔子,怎么跟嫂子说那个事?你熬不住了走个道儿也没人拦着呀,现在跟我妈那个时候不一样了,爹死娘嫁很正常嘛。”
正常,我们都说。
“前俩月吧,我跟李大秋在街里碰见了,我就警告他少往我嫂子那跑。那小子说是我嫂子犯骚勾搭他!我说再让我看见,我就宰了丫狗操的。他说还真看不透你!我们说呛了,当时就动手了,那小子手黑,拿一板砖开我脑袋上了,现在还有一疤瘌呢。”
我们在武当的正确指引下,找到了他后脑勺上铜钱大的一个痕迹。
“从那天起,我就憋着劲呢。”武当恨恨地说。
“有仇不报非君子!”阿英首肯道。
“今儿上午让我逮着机会了!”武当解气地说:“我侄子给我打电话说李大秋又上他们家去了,我说你甭管了!然后揣把剔骨刀就奔我嫂子家了。一看李大秋还有俩乡亲正跟我嫂子来麻将。我说李大秋你马上给我滚蛋,李大秋比我壮,当时没把我搁眼里,连屁股也没动,说你个手下败将跟我牛逼烘烘干什么。我上去就把桌子给掀了,麻将哗啦一散,李大秋上来就给我一眼儿炮,我躲开了,扑过去把他给按底下了。那两个来牌的一拉我,操!李大秋借机翻起来,从后面把我搂上了,一只手抓到我卵子,叫着非把我废了不可。我真红眼了,一挣膀子,腾出一只手来,刀子可就抽出来了,扑扑从裆底下就往后面捅了两下,那家伙当时就叫妈了。我扎他大腿根儿了,血往外蹿,跟水龙头似的。我不解气,照逼肚子上来一脚就走了。出门一想,这事完不了呀,跟打一乌眼青不一样,就奔我三叔家了,我三叔是村长。我告诉三叔说我捅人了,给报案吧。
“你这顶多算故意伤害,怎么打上故意杀人了?是不是打的杀人未遂呀?你自己弄糊涂了吧。“缸子分析道。
“哪呀,我一直以为那孙子死不了,我也没想真弄死他呀,扎大腿两刀能死人?进刑警队的时候,我还跟警察说呢,我说我就是想为民除害。后来警察跟我说李大秋死了,你这是故意杀人,我当时就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