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教练班(5)

缸子没接他话茬,偏头跟我说:“一傻帽儿,甭太罩他。”然后才招呼老筢子到前边坐。

老筢子把被卷放脚下,一边朝这头走,一边掏烟。我注意到他二目放光地盯着我们几个,对其他人连正眼都没搭,就知道这人很势力眼。

缸子指着我说:“这是咱们安全员。”

老筢子立刻喊了声“老大”,缸子说你别他妈找乐啊,人家麦麦是知识分子。

缸子说你这回是第五次了吧。

小看我,六次。老筢子用手比画了一下说。

“这回啥面儿?”

“没根。”老筢子咕嘟着嘴说:“以前咱都是盗窃,不就151、152两款吗,倒着要背错一字你加我一年,对这条,我比法官门儿清。可这次我是带着几个徒弟干的,弄了个教唆,这条咱不熟啊。”

缸子笑道:“呵呵,有狗不操你玩洋(羊)的啦……这次弄好了,你后半辈儿就在里边养老吧。”

我说我在报纸上还真看到过,有一美国老头,从监狱里出来马上就去砸商店玻璃,就是为了再给抓回去坐牢,里面真是个养老的好地方。老筢子苦笑着,说咱跟人家能比吗?

缸子说我也纳闷了老筢子,你怎么就没有个改性,真的是贼性难改吗?

老筢子狠劲嘬口烟,一脸真诚地说:“我比你更着急,今年哥哥都63了,哪个正经人不早退休了?”

阿英笑着说:“你不也退休了吗,跟电影明星似的,人家是办表演学校,你是教唆犯罪,整个一退居二线的老干部,可劲儿地发挥余热嘛。”

我们都笑起来。

老筢子较真地说:“瞎白话我是大伙儿的儿子,上次出来那会儿,我真发誓金盆洗手了,可这脚一撂到地上,就没那么简单啦,人得先顾这张嘴吧。我这人屁本事没有,一辈子就练了小偷小摸一门手艺。其实我也琢磨透了,说别的全是找辙,从根儿上挖,咱这种人就他妈是好吃懒做惯了,真狠下来,到街上蹬三轮捡破烂也能混饱肚子吧!”

缸子说你别跟谁都“咱咱”的,狗吃屎哪,我们跟你不是一道的。

“我们有理想有追求。”我现在已经有资格开大家的玩笑了。

老筢子媚笑着说:“我是说我自己不是东西呢。”

当天没有细谈,老筢子进来那天晚上,我们把他叫过来沟通了一下,就让他去睡觉。老筢子稍微犹豫了一下才去动铺盖。后来我估计这老家伙可能在那一瞬间,希望我发话,给他安排个体面一些的位置吧。

当时我忽略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姜小娄还睡在边上。

老筢子抱起铺盖,不含糊地冲姜小娄的脑袋喊:“嗨,里边挪挪!我给你挡风来了。”姜小娄转过脸来看一眼老筢子,目光冷漠不屑。老筢子可能一看姜小娄的娃娃脸就更不含糊了:“挪挪窝。”

“挪你妈逼!”

老筢子很意外似的愣了一下,马上就精神抖擞起来:“呵,你个小兔崽子还挺猛啊,鸡巴穿翻领,你跟我冒充大人头怎么着?老哥啥没见过?”

老筢子貌不压众,又话里夹枪,对一个“新人”,姜小娄坚决不吊他。等我这边刚要做出反应时,姜小娄早亮着屁股跳出被窝,准备教训老筢子。老筢子一看就身经百战,胜负不说,经验总是有的,当时一看姜小娄那架势,就知道要开战,索性来了个先下手为强,展臂就把铺盖蒙姜小娄头上了,姜小娄起势未稳,遭到袭击,立刻倒在铺上,老筢子上去就打,隔着被子,通通地凿,象在揣一盆面。毕竟年轻,姜小娄猛一挣扎,在挨了几下之后就脱离老筢子的控制,刚上岸的鲤鱼一样勃勃乱蹦着开始反攻,老筢子的口鼻很快就蹿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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