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漫长的抑郁的冬天。有一种病像流感一样蔓延开来。
我甚至懒得说它的名字,说多了,就会像小资一样变成可笑的代名词。
可是,有那么多人闷闷不乐,再也找不到生命中的哪怕点滴乐趣。
在我的周围,这个冬季,已经有七个以上的人宣称自己得了这种病。通过医生的诊断或者对心理问卷的自测判断,这些人坚称自己的不快乐是因为疾病。
其实生活真的就是那么公平,无论什么人都会遇见不如意的事情。但是杀人的和自杀的毕竟还是少数。这就好像线路合理的电路,哪怕电压偶尔不稳也不会出什么大差错。那些有病的人则不然,他们的设计有先天的缺陷。如长时间负荷过重的保险丝一样,终于熬到烧断的那天,那是抑郁症,于是上吊了跳楼了割腕了。假如猛然间刺激过大好像搭上了高压线,直接跳闸,那就是杀人狂,于是动锤子了开宝马撞人了拿扁钻上街了。
那是一种多么孤独的疾病。完全和别人无法分享。其他的疾病虽然同样不能感同身受,起码也会叫旁观者心生恻隐,但是抑郁症不是。它的名义已经被滥用成不爽的别名,随时都可以号称一下,还要被别人打量耻笑。请你相信我,这个世界上的人,是本能地回避所有的负面信息的。所以地主的大老婆一定要慈眉善目,而乌鸦嘴丧门星是从来都不招人待见的。
而让忧郁的人强颜欢笑更是件痛苦的事儿。可是,请你相信我,如果不这样,那么你就会永远的沉沦下去。人生总是要出几次老千的。
兴高采烈的人很有可能一样有灰色的底子。书上说,他们会干出一些自损的事情,比如大量买奢侈品,突然辞掉工作,坐飞机从一个城市飞到另一个城市仅仅只是为了喝一杯咖啡。在看那本书以前,我一直以为那是潇洒,是随心所欲。从来没有一本书能如此精准地戳到痛处,毫不留情的揭开华美的外衣,露出鲜血淋漓的皮肉。
其实,我即使是总在口头宣称抑郁,但是也不过是当作幌子而已。本来是为了别人买了那本书,乌尔苏拉?努贝尔的《不要恐惧抑郁症》,却突然发现自己甚至远比其他人要厉害很多。那一瞬间被洞悉?惊恐无法言说,这时甚至希望自己是才进医学院的学生,得的是最普遍不过的疑病症。但是心里知道,还是有死结的。
这本书是如此叫人绝望。关键在于,他认为这样的病是无法根治的。最多像受月亮影响的潮汐一样,这一波来得迅速,那一波在漫长的以后。而且,他认为,没有什么疾病是可以根治的,只要恢复了性欲和工作能力,通常医学上就意味着康复。也就是说,我们这些先天设计不合理的产品,要和忧伤做一辈子的斗争。如果有可能,我是多么希望当初就可以被召回啊。
最最绝望的是,它使人深刻地意识到,在某些人的生命里,她所渴望?亲密关系恐怕永远都不能实现了。如果都敏感,那么一个眼神都透露着灰色的信息。抑郁就像泥泞的沼泽,最先深陷的是你最亲密的人,然后,会把你身边所有亲近的人都拖入这个深深的泥沼。我们无数次告诉自己要开心,不放过任何鸡零狗碎的小趣味,但是,安静下来的时候却发现一切只是无用功。我们耻笑自己怀疑自己。我们对亲人也怀疑猜测如履薄冰。我们到底是因为爱而抑郁,还是因为抑郁而无法去爱呢?他们还相爱,可是他们终究是无法在一起了。他们是彼此人生的重负,这样的事情曾经在一个好朋友的身上发生过,我只是希望,不要轮到我头上。
谁能告诉我,两个抑郁症会不会生出一个小天生杀人狂?我找不到一个正确的答案。我所能知道的事情就是请你不要看那本书。你会觉得人生就是那么无可奈何,而试图解释它,一样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