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小耶稣基督(17)

可怜的费什先生。欧文和我漏接了好多次完美的传球。欧文喜欢带着球跑,直到酋长追上他为止,然后欧文会随意把球踢往任何一个方向。这是我们在那段午后玩的游戏,是狗球,不是足球,但是费什先生一向乐观,欧文和我有一天会奇迹似的长大,可以玩传球和接球,这才是真正的玩法。

沿着福朗特街过去几间房子,住着一对年轻夫妻和他们的新生儿。住在福朗特街的年轻夫妻并不多,而且只有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这对夫妻在住家附近漫步时,活像某种稀有品种的人类--仿佛他们是新罕布什尔州第一对生下小孩的夫妻。当我们和费什先生玩足球时,欧文总是会大喊大叫,而街道的另一端就会出现一个焦躁愤怒的年轻爸爸或妈妈,从树篱另一侧探头要求我们是否可以小声一点,“……因为小婴儿。”

费什先生在格雷夫森剧团的那几年,正好训练他转动眼珠子的本能。当年轻的父母回去照顾他们的心肝小宝贝时,费什先生便会开始抓狂地猛转眼珠子。

“笨婴儿,”欧文抱怨道,“有谁听说过干涉户外的吵闹声?”

事情发生了--大概第一百次时--那天,欧文想把还未落地的足球踢出去……踢出我外婆的院子,还有费什先生的院子;足球滚过外婆的车库屋顶,掉下之后沿着车道继续往前滚,滚向福朗特街,欧文、我和酋长紧追在后。费什先生双手叉在腰上,站着叹气;他从不在胡乱传球踢球之后紧追不舍--这些不完美的缺陷,正是他想尽办法从我们游戏里排除的--但是,这一天他对欧文非比寻常的踢球功力印象深刻(若不是方向错误)。

“欧文,就是像这样,把你的脚伸进球里面!”费什先生大喊着。当球滚入福朗特街,眼见着酋长就快要追上时,载运尿布的卡车不停响着叮叮叮的奇怪铃声,甚至当尿布卡车猛然撞上酋长那不幸的狗的那一刻,铃声还继续响着。

可怜的费什先生,欧文跑去找他,但是费什先生已经听见尖锐的轮胎磨地声以及沉闷的砰然碰撞声;当欧文看见他时,他已经跑下车道。“你不会想看的,”欧文对他说,“要不你回去坐着,让我们来处理好吗?”

费什先生站在门口,那对年轻夫妻正好走出屋子来到福朗特街,准备再次抱怨吵闹的声音,或是想一探究竟为何尿布卡车迟迟未到。若不是他们家的小宝贝,尿布卡车怎会出现我们这里。

卡车司机坐在驾驶座的脚踏板上,骂了句:“他妈的!”走近之后,卡车内发出阵阵的尿骚味。我外婆拿出她那装木屑的麻布袋,我妈帮我清出麻布袋里的木屑,我再帮欧文将酋长放进麻布袋里。仍然沾满口水的足球,粘住了一些沙子和糖果包装纸,讨人嫌地躺在马路边。

9月底的格雷夫森镇,感觉像是8月或11月。当欧文和我把酋长拖进麻布袋,再拖到费什先生的院子时,太阳已被云遮住,枫树仿佛不再鲜活亮丽,吹动草地上落叶的风也变得冰冷。费什先生告诉我妈,他想将酋长的尸体当做一份“礼物”--送给外婆的玫瑰园。他在暗示死狗具有高度的养分,经验丰富的园丁都知道。外婆表示必须进一步讨论,接着很快就同意将哪些玫瑰花丛暂时地连根挖起,重新种植,费什先生带着铲子开始动工。挖掘玫瑰花床比在费什先生的院子动土来得轻松多了。那对年轻夫妻和他们的小婴儿浩浩荡荡地走过街道来参加酋长的葬礼,再加上福朗特街上其他几个小孩子;就连外婆也要求洞挖好时必须知会她一声,而我妈--虽然白天天气变冷了--也不愿意进屋里加件外套。她穿着深灰色法兰绒的宽松长裤,黑色的V领毛线衣,双臂环抱着身体站在一旁,站累了一条腿就换另一条腿继续站着;而欧文找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陪伴酋长到另一个世界。费什先生不许欧文将足球放进麻布袋里,因为他认为--当时他正挖掘着墓穴--他坚持足球还是一种可以带给我们些许欢乐的游戏,不过得等我们“再长大些”。欧文找来几个嚼感不错的网球、酋长的餐盘,还有它外出时坐在车上用的毛毯;他把这些东西全放进麻布袋里,再加上几片最红艳的枫叶--以及莉狄亚特别为酋长保留的一块吃剩的羊排(昨天晚餐吃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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