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完电影《美丽心灵》(A Beautiful Mind)关于诺贝尔经济奖得主约翰?纳什的故事后,我才发现虚实不分的不是只有作家、艺术家,还有可能是数学家。
我在《爱欲修道院》里就说了:“我并没有在制造你的爱情错觉,我不是那种动手脚避人耳目以赢得惊叹的魔术师,我很诚实看到我所想的,我没有在诱惑你。”约翰?纳什的幻觉也很真实,看到好友、敌人与小女孩,就如同卡波尔所说:“所有的数学家都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中,他们活在透明无瑕的柏拉图境界,也生活在变化无常的残酷现实中,数学家必须穿梭于这两个世界之间,在透明无瑕的世界中他们是成熟的大人,但在现实世界中他们不过是个婴孩……”约翰?纳什自己也解释:“这些超自然观念的产生方式,就和我得到数学上的想法一样,因此,我必须严肃地看待它。”我宁可相信约翰?纳什看到的是另一个他所需要的世界,我不愿承认他生病,我很感同身受。以前的人拼死命追求真理,以找到规律一致的生存意义,现在我们如果没有哈利?波特、魔戒的想象力,要怎样在如此困顿无力、简单到无趣的生活中找出口?
我和约翰?纳什一样,心灵深处对外太空充满迷恋与幻想,但现实生活中却是力求精算无误。我记事本的进度表是以分为单位,用科学家的方式精确规划我的艺术家生活,所以我非常欣赏可以在8分钟内,从台北敦化南路诚品把我送到西门町看试片的出租车司机。(一般正常车程需要半小时)因为他会算红绿灯法则(这个绿灯过了必须在一分钟内通过下一个红绿灯,才有可能一路长绿到达目的地)。就像约翰?纳什会研究要搭这班电梯,还是下班电梯比较省时间,我们都对曲折琐碎的人间没耐性。
我也欣赏会计算情人之间相遇几率的小说家阿兰?德波顿,用哲学解人生的难题,从混乱生活中找宿命然后认命。我希望与情人之间,处处充满浪漫统计的数学美感,恋爱变成一门两人共修惊奇的有趣课程。
以前男人对薪水敏感、女人对三围敏感,现在不论男女都对乐透彩头奖号码敏感,对身边的数字暗示神经兮兮,开始推理性思考:挂号信的招领号码、前辆车的车牌、遥控器上的号码、紫微生命数字的玄机、易经的天机……开始像电影导演彼得?格林纳威那样,让数字浮现在所有的生活线索与人际关系上。如果我有这么一个运算力如此强的数字情人,可以高度管理时间,有公式精算两人见面最短流程,帮忙碌的我和他算出最经济约会的时间地点,帮我们共同财务规划出最佳的投资组合与进出场时间……浪漫的是,他还可以如电影中所描述的:不仅把情报单位提供的敌方密码一眼解出,也可以望着漫漫星空,解上帝的密码,找画出情人想要的图物。当然还包括从乐透的数字奥秘中,找到下一期我俩衣食无忧的幸福未来。
不过我太清楚爱上一个天才或艺术家的下场。为了不让我们相偕从幻想的高空中失足摔死,或许到后来我们都要各自在外找寻脚踏实地的情人,以维系不得不柴米油盐,必须有人倒垃圾的真实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