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意”是当代的新观念、新语汇和新课程。但正因它是一种“创”,一种从无到有,从一样变成不一样的过程,也就难免羚羊挂角,踪迹难寻。谈论创意,本身就是个创意。
然而,尽管创意难以言说,它却有一些基本的逻辑和氛围,那就是要有一种创造者的心灵,这种心灵由自由、想象、豁达、才性等组成,当然还必须靠博识与执着来垫底。
在这里先来讲一个曾上过美国版《商业周刊》封面的故事:前几年,当今最大的家庭用品公司宝洁公司做了一个重大改变,把该公司的创意研发部门大幅裁缩,除了极少例行工作外,其他皆外包。理由是,在公司庞大的体制和体制文化下,原有的创意研发部门已被不知不觉地体制化了,要有真创意,必须打破体制。
宝洁公司的例子虽然很具体,很低阶,但却很有延伸讨论的意义。近代著名人类学家玛丽?道格拉斯(Mary Douglas)乃是“体制理论”的开创人物,她在名著《体制如何思考》中指出,体制本身即是个生命有机体,它会进行分类、甄别,会造成记忆和认同,最后则是把一切不合体制的全部窒息淹没。书中有一段话:
“体制的构造有如信息复杂性的形式,过往的经验全被体制的规则包装成胶囊,作为未来的准绳。体制的加码能力愈强,则它管控不确定性的本领也就愈大,未来的行为也将更符合它的规定,当这些配套完成,无序和混沌即告消失。体制是个熵的极小化装置,它最先笨手笨脚照规章办事,但到最后却可储存所有它要的信息。当一切都被体制化,历史和其他储存之设计就再也不需要了,体制成了全部。”
因此,创意的对手即体制,体制不容许意外,不容许比它高的事物。体制靠着不自由来运作自己,创意心灵要做的,就是跳出体制,比它走得更远更高更久。
而这本《十四堂人生创意课Ⅱ——推翻李欣频的创意学》,从低阶的“创意”始,到高阶的“创世”终,天马行空,意兴勃勃,其实所谈的就是那最终极的创意心灵和创意人生。
集画家、诗人、神秘主义者、政论家于一身的威廉?布莱克(William Blake,1757—1827年)在《天堂和地狱的婚配》里写过:“打扫干净知觉的门扉。则万事万物将会以它无限的面目向人们现身;人们过去总是关闭自己,直到从洞窟的裂缝间看到万事万物的微影。”在这个创意的时代,对自由常保悬念,能经常清扫知觉的门扉,让胸中藏有丘壑,或许就可像惊奇魔法师般,把令人倦怠的一样变成灿烂的不同,这或许就是创意由心开始的真谛!
台湾地区知名文化评论人南方朔